柳寒瑶也不再问,不论皇后心中想的是什么,从她将信读完的那一刻,柳寒瑶就明白事情已成。
她跪下行了大礼,随之退了出去。
岳皇后在殿内坐了许久,最终起身,对一嬷嬷道:“安王呢?”
嬷嬷低头回他:“回娘娘,王爷此刻应已下了武学,想必快要回坤宁宫了。”
岳皇后道:“带他来见本宫。”
嬷嬷应了声是,半晌领着姜朔进了内殿便识趣的告退了。
姜朔心中有些忐忑,皇后娘娘对自己向来不冷不热,偶尔说话也多是嘲讽,今日为何唤他前来?
莫不是他又惹了她不快?
“皇....母后...”
对了,宗人府和礼部那些人都说过,他以后得喊皇后娘娘为母后了。
岳皇后看了他一眼,半晌露出一个冷笑:“唯唯诺诺,与你那母妃当真一模一样。”
姜朔一时如踩到尾巴的猫,竟也忘了心中忐忑,只道:“儿臣若闯了祸,娘娘骂我便是,缘何要说我母妃!”
他赌气说完,却听岳皇后嘲讽道:“亲生的果然还是亲生的,怎么,这会儿竟有勇气与本宫这般说话了?”
姜朔一时滞住,随即低下头,暗自握了握拳道:“孩儿不敢。”
是他冲动了,若他再惹得皇后娘娘不快,阿姐那边一定会很为难。
不能给姐姐添麻烦。
“罢了。”
岳皇后竟难得没有再追究,她上下看了姜朔一眼,道:“本宫问你,若是你阿姐有难,需要你帮忙,你帮是不帮?”
姜朔认真的点点头:“自然!”
“什么都愿意?”
“无论何时,自当全力以赴!”
岳皇后默了默,许久道:“若是,本宫要你做皇帝呢?”
姜朔一愣,少年似乎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他紧锁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需要我做皇帝吗?”
岳皇后道:“本宫希望你做。”
姜朔滞住了,许久低声道:“若是能帮阿姐,那儿臣便做。”
姜朔并不蠢笨,阿姐不告而别时,他已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此刻,他似乎从岳皇后话中明白了什么,此话一出,眉目间隐隐有了大人模样。
岳皇后说完,此生第一次认真的看了姜朔一眼。
和那个人五分相像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厌烦。
昔年在闺中,她便处处压了自己一头,连她那时喜欢的郎君,也喜欢着她。
那副人淡如兰的模样,想起来便叫人可恨。
无人知道为了压过她,她暗中做了多少努力,后来她如愿做了皇后,还特意将她要到了自己宫中。
可她不仅没有为此感到屈辱,还说什么感念她的恩情,当真是可笑,就是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才让自己到死都是一个才人,还是托了她那女儿的福,十几年后才追封了一个末等妃位。
想到此,岳皇后心中涌上一股恼怒,她随手打发走了姜朔,只身走进了内室一个隐蔽的隔间。
看着那块牌匾,岳皇后咬了咬牙:“你倒是死了也不省心,养出了这么一对好儿女,还要叫我白白为他们做嫁衣裳!”
“罢了!”
岳皇后默了一默,最后冷笑一声,道:“这一次,我还是输了。”
她走出隔间,一眼便看见了银盆里燃尽的灰烬。
十月,京城尚还秋意盎然,而北境,已然有了冬日的肃杀。
饶是有郑叟的医术,姜妙的生命还是像一朵夏花,随着秋日的蔓延逐渐枯萎下去。
她脸上爬上了蛊纹,看起来可怖又令人作呕。
她陷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偶尔她醒来,便会固执的问红叶要银镜。
屋内一切利器都被沈之言下令腾出,更何况是银镜?
蛊毒发作的痛苦很快让姜妙开始崩溃。
而沈之言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亲吻着她遍布蛊纹的脸。
姜妙赶他时,他便默默等着她发过脾气后,再耐心地将满地狼藉收拾好,又在她榻前搂着她闭眼休憩片刻,随之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漠州。
然而战场之上,沈之言却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是姜妙面前温柔耐心的模样,短短数月,他眉眼间已滋长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戾气。
他在战场上的剑法逐渐犀利,对待敌军的手段也日渐狠厉,在扶羌军联军之中,逐渐有了玉面修罗的名号。
每每战归,总是满身的的血。
然而他总能将满身血气遮住,再日夜兼程赶往靖州守在姜妙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