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指着一盘荔枝道:“吃吧,岭南那边送过来的。”
姜妙笑了笑没动,晋帝见状也不勉强,吩咐余福呈上来一个长条盒子,对她道:“打开看看。”
姜妙一愣,依言将盒子打开,见盒子里装着一卷明黄色锦缎,不免心神一震。
她看向晋帝,晋帝喝了口茶,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打开。
姜妙愣了片刻,才小心的将那圣旨打开,瞧见上面的字时,她却没有想像中的松了口气,倒是晋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低落似的,他放下茶盏道:“拿着朕的圣旨,即便是出京,宗人府那边也不会有意见。”
姜妙合上圣旨,眼睫微颤,“谢..父皇隆恩。”
虽是达到了她今日来的目的,可她的心,好像并不开心。
还有着一丝,凌迟般的钝痛。
她起身跪下谢恩,直到出门时,这对天家父女都没再说一句话。
然而她快要跨出门时,却又被晋帝叫住。
晋帝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打趣般道:“你这一走,朕于沈爱卿,便成了罪人啊。”
姜妙勉强笑笑,还未答话,便听晋帝又道:“你走后,朕拟指你四姐为沈卿之妻,你意下如何?”
“咔—”
姜妙的指甲扣在门框上断了一半,她紧紧握着门框,纤细的手指藏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晋帝的话仿佛在她心中烧出一个大洞,洞中此刻正淅沥沥地流淌着血。
她本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会疯狂,会不顾形象的拒绝,可她心中竟然空荡荡的,仿佛那句话对她而言无关痛痒,只是沉默了一下,才背对着屋内那人说了一句:
“父皇的决策,从来最英明。”
姜妙逃也一般的离开了养心殿,她在宫道上一个踉跄,随即没忍住吐了一口鲜血,红叶当即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了她,而姜妙神色如常,唇角甚至还挂着微笑。
姜妙看了看地上那一摊血迹,笑着说了一声:“好像...我也没有那么喜欢沈之言。”
红叶知道公主在说假话,好让她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是以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默默地扶着姜妙远去。
养心殿内,余福给晋帝端上一杯茶,终是迟疑地问了一句:“陛下,这样对六公主,是否太过残忍?”
“残忍吗?”晋帝并未生气,甚至还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道:“朕给她离京的圣旨,是堵住宗人府的嘴,也是为她好。”
余福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沈之言与国公府不合,在朝中又是个中立的,用来与季家抗衡最合适不过。
晋帝之意,便是要培养出一个区别于国公府的沈家出来。
长念公主的母妃也身世卑微,用来牵制沈家也是最合适的,既显示了天家隆恩,也不至于给他太大的助力。
余福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上前收了茶盏,退了下去。
天色已晚,姜妙出了宫门,晚风拂起她大红色的披风一角,让她从失魂落魄中醒过神来。
她从御街上缓缓走来,远远望见一点亮黄的灯光固执的等在黑夜中。姜妙呼吸一滞,她几步从黑暗中走出来,看见沈之言站在马车前,手中执了一柄灯笼,听见响动,便抬眼朝她看来。
这一抬眼间,便让人看清了他那清冷柔和的的眉目,他眸光深邃,像初秋的晚风一样缓缓像她涌过来。
姜妙喉中慢慢爬起一股酸涩,她低下头,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了笑。
“你怎么来了?”
沈之言站在风中,手中的灯笼微微晃动着,他将灯笼递给铜钱,低头看着姜妙。
见她发间落了两朵细小的桂花,沈之言自然地抬手,将她发间的花瓣拂下,她身上沾染着淡淡的桂花香,眼尾带着弱水一般娇软的粉色,见到他时,眸光又惊又喜,整个人像一颗甜滋滋的桂花酒酿。
铜钱接过灯笼,说道:“公主猜错了,世子一直等在这儿呢。”
沈之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铜钱赶紧闭了嘴,姜妙身形一滞,逃避一般低下头去,忍住眼眶的酸涩喃喃道:
“你怎么不进车中等呢?”
或许是风凉的缘故,沈之言听见她话中带了鼻音,他拉过她的手向马车走去,道:“那样,便总担心你看不见。”
姜妙有些恍惚,面前的沈之言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要随着月色而去。她瞳孔一震,猛地从背后抱住沈之言,察觉到他身形一僵,随即脚步停了下来。
“你背我。”
姜妙靠在他背上,“你背我上车嘛。”
沈之言转过头,见她难得撒起了娇,偏那语气中带着鼻音,像极了一只讨食的猫儿。
他眼睫微阖,虽是面色淡淡,可终是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先起来。”
她才放开手,便看见沈之言在她身前蹲下身来,见她愣了良久,还转过头来皱眉催她:“快些。”
姜妙趴在他的背上,沈之言两手固定住她的的小腿起身,姜妙看着他的耳根,突然道:“沈之言,你本来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沈之言竟认真的想了想:“善良,温婉。”
姜妙一愣,随即狠狠捶了捶他的背,听得他一声闷哼,又怕自己打坏了他,赶忙揉了揉下手的地方,闷声道:“这不就是与我相反的吗?”
那人语气带着笑意,“嗯。”
姜妙扯住他耳朵,道:“好哇,你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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