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44章 曲终谁来续</h1>
一轮殷红的旭日沿着天龙山慢慢爬升起来的时候,建在山背荫处的民爆仓库依然笼罩在晨雾中,洒满落叶的水泥路边上静静地停靠着一辆越野警车,不远的垃圾堆里,两个警服模样的人正刨着什么,从七点钟到这里已经刨了快一个小时了,刨得人已经快不耐烦了。
这不,肖成钢就有点不耐烦了,边刨边骂着:“刨、刨个奶球哎,锅哥你到底找啥你说清楚呀?”
“找啥我说不清,不过如果找出来我就说得清,照片,纸张、记录什么都有可能,换班的保安也认出来了孔宾强,这是他的栖身地,肯定要留下点什么。”声音从水泥垒的垃圾墙后传来了,视线之后简凡正蹲着身子,看着一个小时的战利品,烟蒂、酒瓶子、烟盒子、方便面袋、变形的破鞋、袜子……简凡正拿着一根小棍拔拉着,身后的特警队派来传递实时消息的王坚捂着鼻子站在一边,没加入到这行列里。
“是倒是,可人都走一个多月了,就找着有什么用?”郭元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人在仓库的背后。
“细节反映一个人心态,你们俩没长进……你们过来看看,他抽得硬中华、喝得是剑南春,扔掉的这只鞋都是李宁牌的,吃方便面吃得最贵的康师傅……这儿留守的俩保安都说强子挺豪爽,回来住过俩次,还请他们喝了两顿酒;韩功立还说他借了一万五,用一个多月就还了,这充分证明了这个嫌疑人不存在穷困潦倒的问题。”简凡边拔拉边说着。
“说得不是屁话,我不刨都看出来了。”肖成钢恶声恶气骂了句,不耐烦地说着:“看出来又怎么样?现在期限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人都没影,根本就没逑什么绑匪,吓唬人呢。”
“成钢,虽然以你的智商侦破这案子有难度,不过你现在说的结果应该是正确的……我也判断这不是绑架案,为什么没人相信我涅?”简凡一副怀才不遇的口气,听得王坚一旁直笑着。
“我信……”肖成钢维护了句,立马提出了信任代价:“不能白信啊,我昨晚挨了打要没人给钱,朝你要精神损失费啊。不给我砸你家店。”
“妈的,给你二百五,行了吧!?”简凡呛了句。
俩人正骂着,郭元的声音喊着:“哎,过来看看……这东西有用么?我操,弹壳,这丫有武器……”
闻得这声音,三个垃圾堆旁边的起身朝仓库墙后奔着,半人高的杂草堆边,郭元的手里拿着一个暗黄色的弹壳,氧化色很重。递到了简凡手里,简凡道了句:“仿六4式子弹……咦哟,敢情在这里还训练?”
四个人环视着四周的地形,天龙山脉环绕着这片凹地中心位置耸立着三层楼的民爆仓库,除了一条路出谷,周遭掩映在松柏杨树和杂草的包围之中,端得是静谧地很,对于枪械训练都不陌生的几个人暗叹了句,真是个好地方。
“王坚,给你们主任汇报,在孔宾强藏身的天龙山民爆仓库周围发现弹壳,嫌犯可能持有武器……再找找,那就应该弹头了,看看嵌在什么地方?”简凡看看四周的地形,想了想,指指十几米的白杨树,肖成钢应声奔了上去,围着几棵树摸索着,跟着掏着小刀挖了挖,亮了亮手里已经变形的弹头喊着:“在这儿。”
王坚在汇报着队里的最新发现,仨人围着仓库后的树林子细细找着,不一会儿倒找到十几个弹洞,肖成钢却是有点不耐烦了,提着裤子内急钻到了背荫地去了,不一会郭元亮着手里的几个弹头不置可否地和身边的简凡说着:“还说不是绑架案,手里有这家伙的,什么事干不出来……哎,现在这些孙子,没他们不敢干的事。”
“得,也算很有收获……”简凡自我安慰了句,正要和郭元往回返的时候,却听着肖成钢大喊着:“组长,身上有纸没?”
简凡霎时乐了,郭元却是知道这货脱了裤子忘带纸了,没好气地喊着:“找块石头蹭蹭。快点。”
“嗨、嗨,锅哥……快快,江湖救急,你们不给纸我穿不上裤子怎么干活?”草丛里肖成钢喊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朝简凡救急了。
郭元无奈摸摸身上还真没有,简凡摸着身上倒有,循着声音找着蹲在树后草丛里露个大屁股的肖成钢,刚要递过纸去,却见得肖成钢手上拿着纸,抬腿就要踢一脚,骂骂咧咧道:“有纸你鬼喊个什么?上厕所也得哥伺候你,我靠……”
“地上捡的,脏不拉叽这么厚的牛皮纸,我这嫩菊花那受得了……嘿嘿……”肖成钢接过简凡的面巾纸,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出恭完了,提着裤子,正要迈步的不知道动了那根神经,跑了几步,朝着肖成钢扔纸的方向,把扔掉的东西捡了起来,雨水浸过的纸有点脆有点硬,一展、粗粗地看,肖成钢一凑上来问怎么了,简凡喜上眉梢了,一扬手里的东西:“找的就是这个,你要把这东西擦了屁股,我今儿非爆你的菊花。剩下的呢?”
“就只有这么一块呀?”肖成钢愣模眼看着,把简凡手里铺展的东西接过来,一看倒真没看出什么来,就是一张普通的交通示意图而已,雨水浸过之后褪色了,而且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半张,还没整明白,简凡又是屁股踹着:“快找,就是这东西。”
知道锅哥这脑袋跟人长得不一样,肖成钢喊着郭元、简凡喊着王坚,原来以为垃圾堆里的东西却发现在草丛里,简凡看着背荫的窗户此时才恍然大悟了,那些东西,应该是嫌疑人离开之时随手撕掉后从窗户口里扔出来的。
疏漏,简凡一直在找嫌疑人的疏漏,如果不是嫌疑人的疏漏留下的一个弹壳,恐怕不会发现树干里的弹头。如果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劫案,那么在这里他肯定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究竟找这些东西干什么,立时就见分晓,有的目标找得就快了,肖成钢这回不笨了,在内急的地方又找回两块来、郭元也找到了一块、还有一块是王坚从树丫子上取下来的,被撕的、被揉得重新展开之后,是一个缺个大窟窿的地图,细细一辨是城区图,隐隐约约有褪色的线,手工画的,简凡一见脸上舒心地笑容出来:“……看,这儿应该是一条线,圆圈这地儿,天龙大厦,线上的点你们注意了没有,七个,这标示的是红绿灯的位置和停的秒数……目的地,汾西……这是作案示意图,他们把每个环节都想清楚了,我就说嘛,这案子肯定不是筹划了一天两天了,肯定不是一普通的绑架案,肯定不是随机和流窜作案………”
“你就肯定有什么用呀?就找回来有什么用,那不咱们都已经知道了吗?”郭元看着地上铺的那张脏不拉叽的地图,斜眼瞟瞟兴奋的简凡。简凡当然有自己兴奋的理由,小棍子示意着图说着:“……你看,他们肯定实地堪察过不止一次,这是条环形线,从天龙大厦附近截人,运到汾西,但汾西镇不是终点,从这个画x的地方拐回来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三个人俱是摇摇头,等着简凡的下文,简凡得意的小棍子敲敲肖成钢脑袋斥着:“笨蛋,就是个拐弯……汾西镇我去看过,这儿的标示是高速路入口,他们上高速说得通,但你们看,他们上了高速却朝大原绕回来了………而且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回来了,根据麦燕的交待,她只在汾西换上了人质的衣服,就在高速路口下了车,孔宾强一个人驾着车回大原,下午俩人才在兴华小区碰得面。”
“那又说明什么?……噢,对了,那辆车消失了。”郭元问着,来之前看过案情,不过对于里面的复杂性还没有看那么清。
“对,车消失了,这也是排查出现的最大一个疑点,光有进口的监控记录而没有出口的监视,高速路的收费也显示这辆进入的银色子弹头根本没有交费……封闭式的高速路上,那车怎么会消失呢?答案就在这里……你们看这个位置……”简凡指着图上标示的隐约可见的手画的标识,是个“x”形状,郭元看得狐疑又起,弱弱地问着:“隧道里?”
“对,在隧道里他们动了手脚,应该在这里避过了监控………大致案情你知道了吧,当时麻花、刺头和韩功立仨人回头准备下午作案用的车辆,麦燕换上了人质的衣服回大原,而孔宾强独自驾车进了高速路,是往大原的方向赶,在路过牛头山隧道的时候,隧道内部有人接应他………这一方面是掩人耳目,甚至于不让同伙知晓内情;一方面也是切断了我们可能的跟踪线索;汾西沿路的排查就在从这儿中断的,南北四个出口站都没有找到当天子弹头轿车离开的监控……这还是证明,嫌疑人不光这五个,人质很可能根本不在孔宾强手里,而在我们未知的这些嫌疑人手中。否则他们都去兴华小区了,谁挟制人质打电话?还有,他们怎么样把车变没了,我很可能是解决这个案子的关键。”
简凡侃侃一谈,王坚在摸脑袋听不太明白,郭元是沉思这种手法的可能,而肖成钢却是哈哈大笑上了,笑着本来蹲着成一屁股坐地上了,简凡不解地问,你笑什么?不料肖成钢乐不可支地笑着道,哥们拉了泡屎,就给你解决了个难题……
简凡踹了这家伙一脚,肖成钢乐得颠儿颠儿不以为然,半晌没吭声地王坚凑热闹来了,弱弱问着:“哎,偶像哥,那你说不是绑架,那是不是就没有绑匪来要赎金来了?”
“哎,对呀?一大早秦队把我们俩派给你当下手,别瞎折腾啊。”郭元省到这一块了。
“这个……”简凡稍一迟疑,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沉吟了片刻说着:“应该没有了,我一直认为他们目标不在赎金,而且他们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这事肯定被警察盯上了,所以我觉得……他们不会露面,最起码这个孔宾强不会露面。”
“那就是说,没人要赎金来了?”王坚眨着眼一副求教的眼神。
“嗯,没有,已经超过期限一小时了,应该没有。”简凡肯定了句。
郭元和肖成钢还没什么反应,王坚却是霎时嘿嘿哈哈眉眼挤到了一块笑着,简凡不解地问:“你又笑什么?”
“嘿嘿哈哈……偶像哥你这次话漏了啊。”王坚笑了半晌才露底了:“二十分钟前我给刁主任汇报时候,绑匪就来电话了,现在赎金交接已经开始了。”
“啊?怎么不早说?”简凡一下子愣了,耷拉着嘴唇。王坚也很为难地一摊手:“你一直在说,我那有功夫插嘴。”
“牛逼吹破了吧?不拽了吧?”肖成钢翻着白眼,看上笑话了。要是那帮反劫特警全副武装出动的话,可就没重案队什么事了,要说找线索找嫌疑人重案队勉强能排前头,不过要说对付这种突发事件、劫持事件的抓捕,重案队的可就难望其项背了。一省到此处,郭元拍拍屁股上的灰土站起身来叹了句:“只要有人敢来接赎金,不是生擒就是击毙,咱们费这劲干嘛?”
“就是嘛,你都逑不是警察,费个什么劲,我睡会去。”肖成钢一骨碌站起身来,不但自己走了,而且拉着王坚往车的方向走,王坚摆了简凡一道,颇有点得意地挖苦着:“偶像哥,咱们还是回去等外勤的消息吧啊,只要敢来取赎金的嫌疑人,还真像那位大哥说的,不是生擒就是击毙。”
简凡边收拾着几块没拼完整的地图,边伸手招着喊着:“嗨、嗨、兄弟们,别走呀,我有办法让剩余的嫌疑人现身,你们信不?”
三个人都回到了车上,没人搭理简凡的忽悠,以实际行动说了俩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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