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79章 解铃系铃人</h1>
睡觉、吃饭;再睡觉、再吃饭。
有时候生活浑浑噩噩周而复始地重复也未免不是一件什么坏事,最起码简凡倒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坏事,和当年上大学大多数时候的生活如出一辙。对于未了结的案子虽有遗憾,可进入预审程序之后的各案不是那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也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的,于是乎,这种周而复始的生活就简单的重复起来,枪伤在简单的生活中渐渐地好起来,心情在无所事事中慢慢麻木起来,一切似乎有个错觉,又即将回到曾经波澜不惊的生活中。
过了四月就是五月,回家呆了一周,这一周呆得简凡有点芒刺在背,对于出这么危险的外勤家里自然是始料未及,老爸讷言,可眼光里的担忧简凡看得出来,老妈经常是心有余悸地唠叨,唠叨完了的总结语,最终都是归结到自责不该把儿子送上从警之路上。连二叔这个当警察的也觉得大侄脑子有点进水,知晓了经过只是评价了句,那武警、特警、防暴警身手高超多得去了,抓不住就先不抓呗,逞什么能?
这话听得简凡有点气结,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至于费胖子就更让简凡无语了,五一一回家费胖子就屁颠屁颠来玩,一看简凡这长相,直说自己找到了失去很久的自信;再一问经过,得嘞,费胖子三番五次都不相信,要说为钱奔命,正常;为妞拼命,能理解;要说是因公负伤和歹徒搏斗,费胖子直接怀疑又是简凡在忽悠,直到简凡不得已脱了衣服给费胖子亮胳膊上洞穿的枪伤,这才把费胖子镇住了,看得费胖子目瞪口呆然后给认识了二十几年感觉有点陌生的锅哥下了个定义:傻x。
一下子把简凡说愣了,似乎这俩个字暗合了自己给张杰的定义,这个定义也击碎了心里残余的最后一丝自豪,那一刻简凡突然明白了最近的朋友费胖子为什么不理解、最亲的父母为什么担忧、最挚爱的蒋姐为什么会有那种戚戚艾艾的眼神。
那是因为,自己带给他们的,都是这些。在平安和渴望幸福的普通人群体里,永远无法了解和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
或者,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简凡第一次不用老妈催促主动回大原上班了,尽管还是没有接到归队的通知。不一定是因为想上班的缘故,只是觉得心中总有那么一点未了之愿,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留恋。
是什么?是案子?是队友?是张杰?
说不清,不过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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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城,靠近省煤校的街口,挂着学府饭店的门面。
陋桌五七张、酒瓶两三行,隔着后间是狭小的厨房,一进门就是锅勺的叮叮当当和换气扇呼呼直响。老板黄天野一手托个盘子嘴里店小二般的吆喝着:“简凡,钻下面干嘛呢,一起吃……”
简单的木质收银柜台下应了声,简凡从柜后钻了出来,这些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搁在老三的店里混,始料未及的是,当时觉得根本没有厨师细胞的黄天野把这小饭店开得颇为有声有色,不过细细想想这成功的秘诀倒也简单,只要价廉量足,稍稍比学校的饭菜好点肯定就有市场,恰恰学校里那米粒能打鸟、份汤能洗澡的饭菜水平,实在不怎么地,这倒成全了黄天野的小店生意。
乐滋滋的黄天野刚把一份青椒肉丝、一份香菇油菜放桌上,简凡黑着脸出来了,砰地一声把个钵大的盒子扔到了饭桌上,脸色不善地问:“这是什么?”
黄天野一看一愣,立时又笑了,嘿嘿奸笑着:“松……松肉粉,那不写着么?这东西好啊,冻肉掺上点炒出来又香又嫩又鲜。”
“啊呸,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作饭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简凡脸上的肌肉一抽,几分训嫌疑人恶相,看看此时店里暂时没人,压着声音叫训上了:“你这也太奸了吧?你一个劲儿放味精就不说你了,这黄石粉是化工原料,刷马桶的………这东西你都敢用菜里?”
“别别别……没人了再说………”黄天野赶紧地拿着松肉粉又塞回了柜台下面,这东西还是瓶新的没开封,简凡这眼贼,一转悠毛病能给你挖一大堆,边藏着黄天野边不以为然地解释着:“这一溜店还不都用这玩意,火锅飘香剂,芝麻香油精、人造蛋白奶再加这松肉粉、红曲,你不用不行呀,菜品相就跟人家差一个档次,现在这菜原料又差,香味出不来人家谁来吃呀?”
“别人怎么干你别这么干呀?这吃的东西造假最缺德………这能吃么?得得,我不吃了,我一想我吃的化工原料我就膈应。”简凡说着,看着桌上飘香的两份菜,再一听黄老三一口气说了几样化工原料,霎时什么胃口也没有,起身就要走。黄天野不迭地奔出来拽着简凡解释着:“这个真能吃、这个什么添加我都没放,我知道你这鼻子灵味觉清……不信你尝尝,原汁原味,我老油都没用,我用得新油。”
“你……”简凡气得有点无语了,饭店说这老油是用炼过几次的油,品质稍稍比地沟油好点,这黄老三一分一厘算得清得很,招待朋友和自己吃的估计干净,要卖出去怕是就没有那么干净了,气咻咻地坐下来拍着桌子教育着黄天野:“老三,人得诚实,不能太奸诈了。”
“啊?”
黄老三气得直翻白眼,指着简凡回敬上了:“嘿哟,你啥时候成了老实人了?人多地方好开卖,逮个生客使劲宰,你教的,对吧?……察言观色细细找、看准肥羊再下刀,你教的,对吧?我做生意还是跟你学的啊,上大学窜宿舍卖褂子、卖牙刷、卖玫瑰花,你宰得不比我黑呀?经管系那群傻妞你都宰遍了。”
“咂……”简凡咂吧着嘴,这黄老三翻上旧账了,话一转解释着:“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做人可以不诚实,做菜一定得诚实。衣食住行无小事,你在吃上捣鬼,这……这……这缺德不冒烟事,你小子等着吧,将来生个儿子没jj。”
“切……你要这样说,大原做生意的有jj的没几个了。哥们只当你是放屁啊,管你吃管你玩还一堆毛病……喝。”黄天野不以为然,开了瓶啤酒倒了杯顿在桌上,看看简凡苦色一脸,伤痕犹新,又想起旧茬来了,笑着挖苦道:“你别充老大教育我啊,你这乌鸦嘴张口就说哥们要关门赔钱,结果呢,你看到了,小生意红红火火,一个月落手里怎么着也有万字出头吧……嘎嘎……再看你小子,哥们让你一起来发财,你还拽得为人民服务,看看,成什么得性了……嘿嘿哈哈……少教训我啊,以前你就比我帅那么一点点,现在唯一的优势都丧失了,老老实实给哥们夹着尾巴………喝……”
当年宿舍里的四贱人本色依然,黄天野边说边劝着酒,一杯下肚,简凡小心翼翼地尝了口菜,嚼得没有异味之后才敢放开吃,不知道是忙着吃还是心里有事,被黄天野这几句呛得说不上话来了。
警队里呆得久了,觉得自己有点不适合那里。而现在抽身出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不合时宜了,看不惯费胖子尸位素餐,净拿着公款养膘;看不惯老大薛翰勇五一来了卖个房还拉上自己当托;更看不惯老三黄天野在这吃食里使奸捣鬼。
一切恰如平常,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外星人,处处显得不合时宜。
吃着的时候,老三眯着眼又劝上了:“简凡,不是哥们说你啊,警察有个啥混头,没钱没人给你开门路,一辈子还不是站岗放哨当炮灰的料,什么时候想通了直接找我,咱哥俩一起干,投资不用你出,我直接盘个中型酒楼,三五年就发了。”
黄天野简凡是格外了解,要是眼睁开了,不是盯上你的钱包了就是看到美女了,要是眼眯上了,没准就是憋着什么馊主意了,一听这个提议,简凡呷着酒噎了老三一句:“啊,就用这松肉粉、飘香剂呀?要让我爸知道我这么做饭,非一勺拍死我。你得了吧啊,我要饭去也不跟上你做饭。”
那行都有那行的秘辛,对于用一些其他原料增加菜的品相、香味、卖相的办法,简凡上学就混迹饭店,比黄天野高得可不止一个档次,只不过从老店出来,学厨的时候味精也很少用,更别说用这东西了,在做菜上简凡可比做人要诚实得多了。
黄天野被噎,瞪眼冲了句:“你穷着吧啊,缺钱了别来找我借啊。”
“你太小看人民警察的觉悟了。”简凡反驳了句,话锋一转眦眉瞪着:“借什么借?直接朝你小子要,敢不给!?”
“嘿,你当个小屁警察算个毛呀,挣得不多、拽得不少,职位不高,耍得不小……就你们这得性,连人家城管都不如,切……吓唬我………哦哟,吓死了,那来的机械战警?”
黄天野喋喋得啵着,一嘴菜含糊不清地说着,不知道看到了门外什么景像,眼一瞪吓了一跳,简凡正自听着,一回头乐了,不知道秦高峰从那儿冒出来了,偌大的个子几乎和门框同高了,低着头正进门,这么高的个子再加上一身警服,光视觉上的冲击就相当地震憾,最起码把人瘦个小的黄天野震住了。
“嗨、嗨、你不说警察算个毛吗?有本事对着他说……嘿嘿……”简凡乐呵了,指指秦高峰,黄天野自是不敢招惹,咧着嘴不吭声了。简凡回头客气着:“秦队,您怎么来了……哟,陆队,您也来了?不会是来吃饭来了吧?”
支着脖子看看路那头,肖成钢在车里打招呼,这地儿肖成钢来过,八成是他把俩队长带来了,正看着,又进来了俩位不认识的警察,指指简凡问秦高峰:“是他么?”
俩人点点头,一位中等个子,国字脸,很严肃的警察叫着简凡:“跟我们走。”
“喂喂……这拘捕传唤也得有个证吧?咋不咋地吓唬谁呢?你们那个部分的?”简凡惊得心下狂跳,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到单位,可知道这里头事不小,肖明宇被双规后,牵涉出来的人太多,从治安总队、派出所、刑警队都有被督察,被专案组请进去的人,乍来这么俩位,把简凡搞晕了。
“出来,出来……没你们的事啊。我们自己人。”陆坚定招呼着简凡,屏退着黄天野和出来看热闹的厨师和服务员,拉着简凡出门,简凡不无紧张地问着:“哎,陆队,这唱那出呀?我昨天还打电话问了,不是还让休息着么?”
“怎么不开手机呀?现在全队人都在找你,你倒好,钻这儿逍遥上了。”陆队长埋怨着,脸色很严肃,简凡悻然说着:“又不上班,没规定不能关手机呀?我到这儿吃饭怎么了?”
“好……你是常说常有理,走走,跟着省厅俩位同志走吧……”陆坚定推着简凡。简凡心下惊着,看看秦高峰、看看陆坚定,看看俩位不认识的警察,倒不是督察,就是不知道来路,还没说话,像是事非常急一般,秦高峰拉着简凡:“走……上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