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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昌立时如同一只锯了嘴的葫芦闭上了嘴般,只畏畏缩缩可怜兮兮地跪伏在一角,犹如连气息也停滞了一般。

待到第二日早起,因为乔云飞一夜的依偎依赖而心情好了不少的天子,自然将重重的火气放下。始作俑者竟然在某种程度上扮演了救赎者和安慰者,这不得不说是人心的诡异和软弱可欺造成的缝隙。然而对於无路可逃、无法可选的乔云飞来说,无论理智上神智上清醒时是如何想如何思的,在重重的梦魇里、在无尽的迷梦下,在魂回的记忆里,弥漫的龙诞香、强势而无法抵御的熟悉的男子气息、宽阔温暖而又坚固的胸膛,只能是他唯一的依靠。

熙帝心中深知自己的放任不管、一心求子算是罪魁祸首,而作为奴才,刘昌不过是条忠心耿耿的狗而已!何况这条狗,在过去的侍奉中功劳有之,惩罚出师无名,此次就暂且放过他吧!鬼使神差的,刘昌死里逃生,仅仅是挨了重重百十个板子──自然有事先的贿赂帮忙他皮开肉绽却筋骨无损。

阴差阳错,就在熙帝完全放弃了要个乔云飞的孩子的念头之後,御医们却在不断的调理和诊断之中下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定论:若妃娘娘女蕊扩张已极,生子应属无恙。

☆、32 爱恨交融

永昌十三年 六月廿三

自这种种事故之後,若妃宠冠後宫,即使是数朝历史中也前所未有的,与皇帝几乎形影不离。一旦离开了唯一的“庇护者”,对於重重包围上来的众多奴才,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形若疯癫。不吃、不喝、不喜、不乐,疯了似的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与语言,尤其的,拒绝宦官尖锐刺耳的嗓音。离开了熙帝,他不穿、不言、不行也不眠,待到困顿已极时,尤未能得个睡死,整个人如同魔怔一般,於梦魇中哭嚎挣紮。

这种完全无可理喻的依赖,对高高在上不懂欢爱真情、不知揣测他人心意的皇帝反而没有丝毫异常。对於乔云飞数十日的状若疯癫,他在一方面担忧不已,又在心底里按捺不住地欣喜。字典里没有将就一词的天子,爱屋及乌,对於乔云飞的一切反应都迁就放任──後宫里的任何一个“主子”与“奴才”,如今都不值得乔云飞为之委屈。在端阳之後的波折中,若要说乔云飞受尽折磨,还毋宁说熙帝心上重重的壳子,被乔云飞所经历的一切给敲开了个口子,顿时将最柔软的一面,全都捧给了这个他前所未有的心疼的人。

每日里无论起行坐卧、处理文书还是忙於案牍,皇帝便都将宠妃带在身边,细致呵护。而对於乔云飞的一切,无论是用膳还是更衣,都尽量亲力亲为。不久,合欢宫便形如宠宫与冷宫的结合体般,外热、内冷;在深锁禁宫的重重奴才们的包围之下,若妃的居所却份外清净,反而透露出一丝滑稽可笑的、拘束之中的自由的味道。

“云飞乖,快吃了这碗粥吧……”

清晨的微弱天光之下,下了早朝的皇帝正锲而不舍地,犹如哄逗小孩子般,试图劝说宠妃再多进一碗粥食。只是他哪里知道,乔云飞久经调教,日日夜夜多以稀粥、汤药为膳,早已深恶痛绝;更何况那话儿时时戴钗,此刻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喝下的。

只见他微微皱了眉尖,偏过头去,一脸涨红:“喝不下!”偏偏熙帝自悔恨交加之後,对於此人反而愈加下不去手来逼迫,见此娇蛮模样,反而心中一软:“好……不喝就不喝。传人!换些膳食上来!”

或许是长久以来两人之间的独处,以及熙帝无微不至的服侍,反而令乔云飞的性子稍稍放松一些。在这隔绝了他人的二人空间之中,熙帝不再似个皇帝,反而似个喜与乐、怒与悲都既令人不解、又仿佛容易揣测的寻常人一般。而乔云飞也渐渐明白到,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忤逆天子也不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每日自噩梦中悲呼醒来,这人都在一旁满脸冷汗、感同身受般紧捏着他不自觉握紧的手;每日里焦躁难安之时,这人都在一旁无尽安抚、供他依赖;末了,这人自己,却因他的噩梦而难以成眠、空熬到天明。

於是,乔云飞如同掌握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尺度一般,在尺度之内逐渐自如起来。无论是掀翻任何他不想看到的东西,还是撕咬想要安抚他的男人,无论是大胆地在御书房睡着,还是随意地翻阅奏章,从初始时的状若疯癫,到如今的小打小闹,乔云飞到底是渐渐地正常了起来。

便是偶尔,熙帝因着夜夜的难眠而於御书房假寐时,无聊的乔云飞随意翻阅着奏折提笔来上两句,醒来的男人也不会怪罪於他。或许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权利有被干涉摆布的危险,男人只是笑笑修正云飞之前略微荒谬、略带可爱的朱批,细心为他解释帝王之道、用人之心,也颇为从小生活在僻壤穷乡、长於耿直军营的乔云飞喜闻乐道、权作消遣:“这些军中将官,无论过往有何功劳、苦劳,如今的联名上书,也是不能用了的。云飞你且想着,若是朕这次手软了,那麽今後谁人不可以联名上书,仗着一点点人势威胁於朕?当然,王慕飞惹得军中那些武夫起动荡,无能、失职,自然是不能轻放的,但如今,朕却是不能杀他的了,杀了他,顺了联名者的意思,反而不美。这一次,朕就给他个停职察用吧。那些个联名闹事的军官,不忠、不义、无天、无君,朕也会在这次之後一一记下,容日後慢慢清算……”

“说起来,云飞你的字迹,倒是还算能入眼。唔──只是这一撇,失了从容,稍显浮躁……这个後面几字嘛──就不好恭维了。”

“班门弄斧罢了……自幼不喜读书,只爱舞刀弄枪;几笔破字,还是当年爹拿着鞭子戒尺,一字字逼着练出来的……不过也没练上几年,就从家中偷偷奔逃入军了……”

“云飞,不如朕来教你练字吧……”随着一声兴致勃勃的提议,男人如同一只粘人的猫般凑了过来,纯情犹如初次遇见梦中情人的少年,於他鬓角轻轻印下一吻。

是的,自那日的刑罚中解救出乔云飞之後,熙帝反而仿佛情心初绽般,不知该如何下手。初时不过是因为乔云飞夜夜的梦魇与呻吟,不忍下手,一心焦虑;时日越久,每当想要腆着脸求欢时,乔云飞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望过来,空洞、漆黑而又仿佛蕴藏着无限未言的话语前,心中的愧疚甚至会带来一阵害怕──害怕被如今莫名其妙占据他心房的人厌弃──於是熙帝鬼使神差地,清水了。

与之相反的,反而是空虚已久、日夜叫嚣的乔云飞的身子。然而其主人罔顾了每一寸肌肤与每一个穴肉的意志,依旧沈静、淡然,对於熙帝羞涩又愧疚的暗示,一概装聋作哑;只在实在难眠时分,微微睁大了如蒙上了水雾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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