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医生,即使云秋知道医生是为他好,在给他治病,但这不妨碍他更喜欢对他有求必应的萧问水。
管着他的人未必是坏人,云秋早知道。但是没有人告诉他,对他好的人也有可能不是好人。
萧问水纵容他,懒散的成分居多,因为他并没有很多心思花在他身上,也不会像萧寻秋那样戴上眼镜,熬夜去看AS患者的纪录片,然后第二天兴冲冲地找云秋试。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认清了这个事实:云秋是教不好、养不熟的,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有任何人踏足,这也是自闭症患儿的残酷之处。
萧寻秋刚走的那几年,云秋简直解放了,在家里胡作非为也没有人管他,他不懂事,萧问水也不过问。给他一个多功能机器人,钱打够,云秋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他越来越忙,以前和云秋住在一起,慢慢地变成了几天回来一次,后来是不回来了,搬去了联盟公司附近的房子,每个月的月初来看一看他。来了也是坐坐就走,看见云秋还在安安静静地看动画片,也就不问什么,把带给他的甜品递给他。
云秋吃完后,他也就走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云秋喝冰牛奶喝坏了肚子,一度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免疫系统极差,又是乳糖不耐受。萧家两兄弟以前只给他喝舒化奶和羊奶,但云秋自己买零食的时候,只看见了牛奶和他喝的羊奶长得一样,并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这件事直接让萧问水错过了三个重要的会议,也就是这次之后,萧问水把医生叫来了,让他全天陪护云秋。
那时云秋自麻醉中醒来,看见萧问水阴沉的脸色,还觉得很高兴。他叫他:“哥哥。”
他又把他认错了。“哥哥”是叫萧寻秋的,“大哥哥”才是用来叫萧问水的。
“Oga都这么娇气,还是他一个这么娇气?”萧问水说话了,不过不是跟他,他在问外边的医生。
医生透过无菌隔门打量他下半辈子接受的病人,安抚性地笑了笑:“是这样的,先生,他还小,您要对他有耐心一点。”
云秋则睁大眼睛看着萧问水,充满依恋地要把手交给他。
他不会察言观色,分辨不了笑容和冷面,更听不出潜台词。他只会扯扯萧问水的袖子,把自己布满针孔、苍白瘦弱的手放进他的手中。
萧问水没躲开,只是垂眼看他:“我养条猫猫狗狗,养到十几岁,它也会认人亲人了,”
云秋看着他,跟不上他的思路,只是问:“哥哥,我们要养狗了吗?”
医生则叹了口气。
医生和萧问水名下的医科团队是全联盟最专业的。云秋的十三岁是个分界点,这一年他做完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几次死里逃生,最后居然都撑下来了。在医生的专业矫正和干预下,云秋也渐渐学会了正常与人交流的方式,学会了这个年龄段的功课,有时候甚至还会展露出和普通自闭症患者截然相反的特征行为——比如撒谎,比如撒娇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随着这种情况的增加,云秋也越来越有接近正常人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