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慢慢开口:“也原谅我自己。”
这话分明是说给颜药的父亲听的,可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酸涩滞闷如同细密锋利的丝线,绕着戚越陡然空了一块的心脏,无声缠缚,绵延不绝。
尖锐的痛感似乎转化为了淋漓的血,滴滴嗒嗒地从空荡荡的心脏滑落。
最终啪嗒一声,却不像粘稠的血的声音了,反而像是年幼的颜药,曾经躲在被子里无声滑落的眼泪。
戚越怔怔地站着,脑海里不断闪过陌生的画面。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手上却早已经下意识反握住了小孩柔软的手,捏在掌心里,圈得很紧。
却不敢真的用力。
良久,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陌生画面彻底停驻,再次被尘封,他才动作缓慢地弯下腰,伸出空着的手,非常小心地把眼前的小孩揽到了怀抱里,贴在胸口,然后,声音很嘶哑地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孩子,三四岁的样子,坐在小号轮椅里面,我很自以为是让佣人把他的书包丢小花园了,因为他闹脾气不去上学。
我自觉自己的教育方式就是对的,自觉他知道事情严重了,就不会再调皮。
可是,等佣人抱着他上楼了,我才想起来他只有四岁,并不是幼年的我,不应该那么严格。很奇怪对不对?”
戚越仿佛魔怔了,声线极低地说:
“我想那孩子一定很难过。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就和我自己一样,所以我用最严格的要求来要求他,做事不留一点情面,独断专行,甚至没有道歉,他却连哭都没有哭。他一定对他的父亲失望极了。”
画面的最后,四岁的幼崽披着小小的被子,坐在父亲房间的床上,低头悄悄地抹眼泪。而自己却始终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这个难过的孩子,手心里掐出了血印,都感觉不到疼。
这种感觉其实是荒唐的,理智上戚越知道,以自己的年龄,他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小孩的父亲,也不可能知道颜药小时候家里具体的情况如何,更别说精确地知道孩子的父亲在想什么……
可在那一刻,戚越脑海里有了种极为疯狂的想法。
画面里,他分明就是作为颜药的爸爸出现的。
这个猜测毫无科学依据,一点也不像是戚越会做出来的,他却前所未有地希望那是真的。
因为只有那是真的,记忆里那个四岁小孩心里那道小小的疤,才有可能在父亲的道歉和爱护中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