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湘不知道赵清月是何时来的,话又听进去多少,面色略带煞白,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麻烦表嫂了。”
秋兰也趁机道:“以前在国公府,贵嫔娘娘最喜欢给夫人弹曲了,谈得好不好,哪里好,夫人一听就知道了。”
国公府的两位姑娘,贵嫔娘娘琴弹得最好,她家小姐舞跳得最好,京城的世家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晓。
杜湘脸色又难看两分。
她琴技并不精湛,不过尔尔,断然不敢在赵清月面前秀,只怕徒增笑话。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和季淮靠近罢了。
赵清月睨了她一眼,佯装不悦:“秋兰,你又在给我戴高帽,净在这胡说,我弹得又不是很差劲,说得我好像只会挑刺。”
季淮笑着插话:“今日你就弹一曲给我听听。”
赵清月自知这些是季淮长项,从入门就没弹过:“我许久不练,已经生疏了。”
季淮还是看了看琴,让她弹一曲。
杜湘看着两人的互动,神情越发僵硬,感觉自己就是多余出来的,又被季淮刚刚的话打击到,整个人恍恍惚惚。
他这么当面说,无疑是斩断可能性,或者说从未这么想过,只当老夫人说的糊涂话,还在宽慰她别多想,轻描淡写掀过,甚至从未生起异心。
她知道自己长相不丑,可赵清月比起来,就远比不上。
而她刚刚有针对赵清月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被听到了。
赵清月好似全然不知,还把话题扯到季淮之前弹的一首曲上,央求他再弹一次。只见他走到琴边,手放在琴上挑拨两下,随后双手覆上,深厚古雅的声音传出。
他带着一股书卷气息,可琴声却干脆利落,随意洒脱,铿锵有力。放眼望去,他好似不再是个风度翩翩的文人,仿佛那胸怀大志,腰佩宝剑,脚踏黑靴的肆意公子。
赵清月总觉得他不拘小节,心怀天下,是个温和却有抱负的人。他弹琴时,她便一直看着他,好似就只有两人,她还说道:“这琴声听着与两年前相似却又不同,曲调深厚却更为果断。”
他收回手,抬眸看向她。
赵清月又低头笑:“驰骋沙场的不仅有勇猛的将军战士,那背后的军师,也不容小觑。”
这首曲子的缘起战场。都说武士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可她觉得比起武夫的英勇刚毅,她更喜欢雄韬伟略的文人,如他一般。
季淮嘴边泛着浅笑,又换了一首音韵灵透清脆的曲子,悠扬而有力。
杜湘从未听过季淮弹琴,此时自惭形秽,脸上也跟着臊得慌。她原先还真以为赵清月身为国公府小姐只顾贪玩,所以不好好琢磨琴技,现在看来只怕是季淮琴技太过精湛,她们在他面前就显得毫不起眼。
她想到自己这段日子的卖弄,只觉得脸面丢尽,在一旁站立不安。
赵清月瞧见杜湘的神色,余光也只是瞥了眼,当作不知,又对季淮说:“堂姐弹的那首《今朝》最好听,我倒是想听侯爷弹一弹。”
季淮又弹了一首。
相比于赵贵嫔,他的琴声洒脱飘逸,更加有意境。
方才说公务繁忙的人,在这里弹了一首又一首曲儿,杜湘最终是待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赵清月走到他身侧,贴心给他倒了杯茶:“侯爷弹得这么好,也不怕打击了表妹的自信心,她往后还如何跟你讨教?”
季淮端起茶喝了口:“我就算了,应当避嫌。”
赵清月故意问:“你怎么就要避嫌了?”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也是诧异不已,他还知道避嫌。
季淮:“我并无纳妾之心,为了不沾染麻烦,自然要避嫌。她若找你,你就看着办就是了。”
“她才不会找我。”赵清月也不装傻,“方才你没听她说吗?她是万万不敢找我,唯恐我欺负了她。”
杜湘可不会送上门,人家只会找她的好表哥,把视她为眼中钉。
“你怎会欺负她?还犯不着与她计较。”季淮觉得好笑,“大抵是孩子心性,是在闹别扭吗?那你就不要理会。”
他是把杜湘当成不成熟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赵清月身心舒畅,长辈自然不与没长大的孩子计较,她凑近他说:“你也说了,我没比她大几岁,我也是孩子心性。”
季淮笑而不语。
她又起身,往前走两步,站得离他近好些。
秋兰看到,赶忙退下去,离得好远又背过身去,不敢看不敢瞧。
“你又要做什么?”季淮似乎有些无奈,还压低嗓音加上一句,“这不是在房间里,你要收敛些。”
赵清月原本没想多过分,见他这般说,红唇上翘:“你紧张什么?”
“我何时紧张了?”季淮否认。
“是吗?我看看你心跳就知道了。”她伸手要摸向他的胸口,只觉得他一怔,快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轻斥的话还未出口,她就没站稳,往他身上扑。
他伸手抱住,她就撞到了他怀里,他身子也跟着紧绷。
赵清月就势就靠在他怀里,忍着笑意,看着环抱着她的手:“看来侯爷今天很是想我,以往从不这样。”
光天化日,真是为难了。
她以为他很快便会松手,再让她快速起来,没想到他只是叹息一声,全然拿她没办法的模样:“我越在意,你越来劲,总变法想看到我的不自在,心中窃喜。”
赵清月被他说中心思,也不再得意,还要狡辩:“侯爷冤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