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母拉下脸,又说教好几句。在她的打算里,二女儿读了书,投了资本,上班就该回报家里,过几年小儿子毕业,结婚生子要用大笔钱,这个时候他们得快点存钱,为他做打算。罗雨舒作为最懂事的女儿,她当然希望对方帮着点。
罗雨舒面无表情,继续吃着她的饭,其实也没把两人的话听进去,情绪有些游离。
蔡珍总说小姑娘要好好打扮自己,会在她干了活之后说上几句表扬的话,给予肯定。
她不想回来的原因就是在季家放松,比在家里开心,心情不会压抑。
罗兰和罗母说着话,罗雨舒突然停下动作,缓缓出声:“姐去年买的手机不是也五千多吗?小弟还买了一万七的电脑,为什么到我这里买六千多的手机就成了犯罪?要被这么指责。”
她不是现在才这么伶牙俐齿,就是这两年收敛很多,好像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话语一出,罗母微愣,罗兰急跳脚,破口大骂:“我在家里帮忙,你干过什么?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每个月爸妈给你生活费,我苦啊,我……”
罗雨舒打断她:“谁不苦?就你天天会喊苦。我现在房租就要两千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不包吃住,一个月除去开销都剩不到五千块。我回来帮爸妈忙,我帮你受苦,我不要五千,爸妈一个给我四千就行,你出去找工作。”
“你一个大学生……”
“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了?你没读大学不也比我混得好吗?我也想靠爸妈混得好点,早知道我就不读书了,反正有爸妈兜底,读书苦自己,得了便宜卖什么乖?”罗雨舒早就放下所谓的面子。
不是躺平吗?躺平的一方有父母兜底,还努力做什么?大家一起比烂。
季淮去当销售,店面里大专生和初中生多得很,他说要是端着,那才是可笑。在他的洗脑下,她也想开了。
她不要亲人所谓的在乎,没有在乎,只有欺负。在季家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父母对孩子的爱,这些感受刺激着她,也在提醒她所遭遇的不公平。
可笑的是,她在蔡珍身上感受到了母爱,在这个家只有被漠视。
罗兰被她说的话噎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罗父罗母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掀开这层遮羞布,脸色变了又变,有些难堪。
大家都不傻,但谁都没有去思考。有人牺牲就能维持和谐,为什么要去追求所谓的公平?稀里糊涂就过了。
“赶紧吃饭了。”罗父打圆场。
“我考的是在职研究生,一边上班一边读研,手机是男朋友送的,满意了吗?我最起码不啃老,你有本事就和我一样出去找工作,不要当蛀虫还洋洋自得以为大家不知道。”罗雨舒已经吃好饭,放下筷子站起身,头也不回上了楼。
罗兰被骂了当然不服气,一直在嚷嚷着,罗父面色已经有些挂不住,呵斥道:“你要不想在家待,就出去找工作,我们不需要你帮忙也能忙得过来,顶多少卖点。”
这话一出,罗兰就蔫了。她在家能蹭吃蹭喝,每个月都有五千块,大多时候都不止,出去能干嘛?
罗宏作为既得利者,默默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罗母也被罗雨舒的话语击中,刚刚那副不悦的样子也收了起来,沉思没说话,但还是有点火气。
罗雨舒一直都比较懂事,眼下就像个叛逆的孩子,不过这不是第一次叛逆,她也没太当回事。
过了一会,罗兰又在嘀咕:“交了什么男朋友?给她买这么贵的手机,不知道是什么野男人。”
她就没被男人送过什么礼物,都是把家里的钱拿去给男人花,上次和那个小混混私奔,把要开店的那几万花完后,对方就把她甩了。
回来后,人家又给她介绍几个男人,都是花她的钱,最后一个都没成。
罗父觉得她说话难听,黑着脸让她闭嘴吃饭。
楼上。
罗雨舒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半年没住人,里头都是灰尘,她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就怎么样。
幸好她走时,把被子放进柜子里,并且封存着,不然回来就不能盖了。
她又开始打扫着自己的这间小屋子,回来时她就觉得里面气味太难闻,开着门通了一天的气,这才好点。
罗雨舒打扫好后,去洗了澡,早早就上了床,给季淮发了条消息。
他久久没回,她也已经习惯,也没再等,躺在床上看考研面试的复习资料。自从季淮工作后,他就很少回她消息,有事就会打电话,用他的话说就是没空聊天,真的很忙,他也的确很忙。
接近十点,他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回家感觉怎么样?”他在那头问她。
罗雨舒:“还好。”
她并不愿意把家里这些不好的事情告诉他,将情绪压下来。
“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又被欺负了?”季淮看向她,神色收敛了些,这么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就有些没绷住,低着头,还一脸倔强:“没有。”
她都顶撞回去了,不算被欺负吧?
季淮也没逼问,反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罗雨舒:“我今天刚回来,得过几天吧?起码得在家过个初三?不然也太……”
“开心就多待几天,不开心就提前回来,哪有那么多规矩?”他打断她,徐徐诱导,“自己舒服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你觉得开心就在家待多几天,不开心也可以在小公寓休息几天,没有人会替你承受不开心,你自己要对你自己好。”
“……嗯。”她应着,往被子里钻。
没有人会替她承受不开心,也不会知道她不开心,罗父罗母只会维持表面的和谐,憋屈的是她自己。
季淮:“回来就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她点了点头,又和他东聊西聊,期间还说:“我都不太想说话。”
这段时间她心情调节得不错,被这么一折腾,那种窒息的感觉又要卷土重来,烦躁无比。
“那就不说话。”他顺着她,也没刨根究底问。
罗雨舒接着话:“我如果不说话,就听你说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季淮也上了床,倚靠在床头,又把手往后伸,垫着后脑勺,薄唇微微上翘,尾音微扬,“说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