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韵用了些力气,抓着他衣角不放,目光一直望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带着某种情绪,心底也酸涩难言。
季淮朝她倾身下来:“怎么了?”
施韵动动红唇,声若细丝:“我想回家。”
“医生说……”季淮的话没说完,见她眸光通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改了口,“我去问问医生,可以回家我们就回家。”
“……嗯。”
……
施韵只是受到惊吓,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保胎,出院倒没问题。
季淮给她穿上一件加厚外套,抱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一堆记者往医院里赶,乌压压的一片,还有不少好事者,他抱着她走了后门。
车上,季淮接了个电话。
记者不是来堵她,而是接到大爆料:孟诗晴今天早上晕倒进了医院,被查出有一个月身孕,而孩子父亲不明。
季淮低声说了好几句,大意是借这次机会,送孟诗晴一程。时间轴一整理出来,网友都有的吃瓜。
婚约在身和段景言玩地下恋,分手又偶尔开房?还是说孩子父亲另有其人?这人又是谁?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宛如掉进臭水沟,属于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季淮挂掉电话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温声说:“医生叮嘱,你身子虚,回去要多休息,也要多补补,不然孩子营养跟不上,你也受累。”
“李姨已经做好手术,还在重症病房没醒,但没什么大碍,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她。”
施韵思绪收回一些,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双手圈着他,没说话,好似想在从他身上吸取力量,安抚自己。
他看着她恹恹无力的样子,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额头又与她相抵:“怎么都不说话?嗯?”
她抬头看向他,嗓音微颤:“是不是死了好几个人?”
季淮脸色微变,半开玩笑道:“怎么还想着这事儿?都过去了。”
“我,我做了个梦。”施韵肩头开始有些耸动,话还没出口,声线带上哭腔,“好多血,公路上都是血,他们还没送去医院就死了,都没有抢救。那辆货车朝我压过来,翻过车顶,重重压下去,我还没反应,只知道很疼……病院的冰柜好冷,我都没有看到你,大家都被领走了,我就一个人躺在那,然后……”
他没让她说下去,吻上她的唇,一行泪从她眼角滑落,温柔触感又让她惊慌害怕的心慢慢又安定下来。
“怎么做了这么恐怖的梦?”他松开她,嘴角上扬一抹弧度,用指腹替她擦掉泪水,似乎在取笑她做的这个梦有多荒唐。
施韵又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如果当时你没来……”
“没有如果。”季淮圈紧她,话语徐徐诱导,“不要为假设的事情焦虑,徒增烦恼。都过去了,情绪太起伏对你和孩子不好。”
他也不敢回忆,想起来心有余悸。当时他得知消息,连去医院的勇气都没有,不是故意把她一个人放那,是接受不了事实。
施韵的情绪逐渐平稳:“你的手疼吗?”
“皮外伤,过几天就结疤了。”季淮没在意。
她转头,拉过他的手在看,小臂上划了几道口子,已经被上药,做了简单处理。施韵十分内疚:“我以后不开车。”
季淮:“不关开车的事。”
他总觉得命运自有安排,有些事该来总会来,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奢求和万幸。
回到家,他将她抱着往楼上走。
自从她走后,他也没清空她的东西,都放在原位,就连王嫂都不知道两人是发生了感情问题,以为她忙,都在剧组拍戏。
季淮把她放在床上,施韵环着他脖颈的手没放开。
“你先睡一觉,我让王嫂给你做点吃的。”他弯着腰,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说。
“你陪我。”她还是没松手。昨晚他应该没怎么休息,眸底都是血丝。
季淮拗不过就顺了她,刚睡下,身侧的人就躺过来,纤细的手臂绕着他的脖颈,小脑袋往他颈窝里钻。
他伸手搂住她娇软的身子,“我是想去收拾收拾,昨晚忙前忙后,也没顾得及形象,胡子都长出来了。”
一夜没合眼,看起来还是有些狼狈。
施韵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下巴处青色的胡渣,娇嫩白皙的脸蛋就贴了上去,还真有些扎人,她没躲:“你不要光顾着想变得更帅,陪我睡嘛,我一个人睡可能又要做噩梦。”
季淮随及笑开:“我还要什么更帅?陪老婆孩子就是首要任务。”
她弯了弯柳眉,又把头埋在他怀里,整个人粘着他。
他没再说话,大手顺着她脊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在拍,时不时伸手撩了撩她柔滑的发丝,在哄她入睡。
季淮虽然很累,但没太多睡意,抱着她的感觉很真实,闭上眼脑海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总跳出来。
这一次的事故比上次严重,死了十一个人,前面那辆轿车一家五口,全死了。
他这人亲情淡薄,季老爷子教育方式也比较强硬,一家人斗来斗去,他看着也没什么意思。第一次对生命的敬畏,是她出了事,第二次对生命的敬畏,是她和孩子安好无损的在他怀里。
*
施韵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以往就是焦虑,后来遇上他,那段时间经常一夜无梦,一个人搬去小房子里,又是睡睡醒醒。
这一觉睡得比以往安稳,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
王嫂给她煮了鲫鱼生姜汤,据说有安胎效果。季淮端过来时,老远她就已经闻到腥味,柳眉不自觉蹙了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