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季淮坐在院子里编竹篓,厨房里还在煮着鱼汤。唐秀儿就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绣着她的荷包。
她绣得心不在焉,因为鱼腥味可真不好闻,让她胃里翻滚着。但是吃下去后,脚抽筋的症状明显缓解, 她不得不吃。
“应该熬好了,赶紧去盛一碗喝一喝。”季淮放慢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她说。
“等一会, 马上绣好了。”唐秀儿连喝了几天鱼汤了, 实在没办法再喝下去,每天想办法拖延。能晚一会吃, 她就不会赶着去吃。
季淮低头继续编竹篓, 手上的动作又加快起来。
季大嫂听着两人的对话, 从屋内走出来,捧着篓子往厨房走。
她还没踏进去,鱼香味越来越浓。一阵阵香味往鼻翼涌,她把篓子放在一边,看着小火炖着的鱼汤,怎么也没法移开视线。
季淮昨天又抓了三条鱼,当时她就站在围栏边,对方看到她了,却丝毫没有想要分一条给她的意思。
唐秀儿天天都有鱼吃,除了炖鱼汤,煎着吃,炒着吃,顿顿都有肉。菜园里的菜能吃了,又有菜又有肉,日子别提多潇洒。
季母死后,这个死丫头片子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
她正想着,愤愤不平之时,已经把手放在锅盖上。手一抬,锅盖就被她拿起来了,一眼就能看到奶白的鱼汤。
鱼肉被剁成好几块,肉质肥美,鱼汤的表面微微沸腾,漂浮着一层油脂。随着一层层薄雾,鲜香中带着淡淡的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
这么多块鱼肉,要是少了一两块,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季恒闹了好几天要吃肉,她一直哄骗对方,迟迟不舍得也不会杀掉家里的那几只鸡鸭,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与此同时,季淮已经编好一个竹篓,放在一边,见唐秀儿还没去吃鱼汤,眉头一下紧拧起来,“再不去要凉了,到时候还得重新煮,味道不好。”
话落,他自己率先站起身。
唐秀儿被催,急忙也放下针线,加快脚步往厨房走,生怕走慢了,匆匆说着,“我现在去。”
季淮还跟在她身后,她就走得更快了,最后都小跑起来。
季大嫂已经拿来了碗和勺子,正准备夹鱼肉,听到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彻底慌了,赶忙要把锅盖盖上。
一着急,锅盖掉在地上,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勺子也掉在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刚把锅盖和勺子捡起来,正准备盖上锅盖,唐秀儿就走进来了。
那一刻,气氛别提多僵。
季大嫂面色也难堪得煞白,手里拿着勺子,放在锅盖上的手都定住。这么一看,就像她刚刚拿来碗,正准备偷盛鱼肉。
唐秀儿也怔住,看了看锅,又看了看季大嫂。她当场抓到了对方“做贼”,说实话,她自己都丢脸,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没想干嘛,汤沸腾得厉害,我怕焦了,所以帮你看看。”季大嫂拼命挤出一句话解释,眼神乱飘,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季淮已经站在唐秀儿身后,看到这一幕,目光往下移动,看着锅下,提醒着,“刚刚我就没放什么柴火,火已经灭大半了,焦不了。”
季大嫂也跟着看,只见下面是零星的火苗,根本沸腾不起来,柴火也都没了。而且,她还拿着他们家的碗,可一点都不像要来帮忙,来偷盛的还差不多。
说谎直接被拆穿,她一张脸倏然变得青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唐秀儿化解尴尬,“我刚刚绣荷包,都没进来看,幸亏大嫂帮我看了一下。我也吃不完,要不大嫂盛一碗走吧?”
“不用,我不喜欢吃鱼!”季大嫂难得主动拒绝,丝毫没犹豫,语气还很僵硬气恼。
她刚刚没偷着,还被当场抓住。唐秀儿此时这番话,可不就是在施舍她吗?她还缺那几块鱼肉了?还得靠唐秀儿赏?
闻言,唐秀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季淮有些疑惑,“难道是我记错了?大嫂不是挺喜欢吃鱼吗?”
“怎么可能?我最讨厌吃鱼了,那个鱼味太腥,一不小心还会刺到喉咙,我们全家人都不喜欢吃!”季大嫂越说越肯定,微瞪着眼,别提多真了。
“噢,原来大嫂一家不喜欢吃鱼啊。”季淮了然,又重复了一遍。
季大嫂昧着良心,紧咬牙根,再次摆着手,“我们家没人喜欢吃鱼,都不爱吃。不是我说,我们宁愿吃菜也不吃鱼,太腥了。”
她当然不能说喜欢,要不然他们可就认为她偷鱼肉。
季淮点了点头,“也是。”
见他没露出异样,好似相信了,季大嫂心底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很“聪明”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等到季大嫂离开,唐秀儿侧头看了看季淮,对方也没再说什么,走过去重新掀开锅盖,“现在赶紧吃点,你现在走几步路就喘得不行,过几天还怎么跟我挑东西去镇上?”
“我可以。”唐秀儿一听,动作立刻变得麻利,也不拖拖拉拉了,吃得比昨天的快又比昨天的多。
她要跟他去镇上,这几天她绣了不少荷包,季淮也编了几个竹篓和斗笠。他明天想去山里一趟,不是去打猎,他说是去看看有没有药材,采摘药材也可以拿到镇上药材铺典卖。
“你好好养身子。”季淮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下她,当真是瘦得不行,最近连续吃了几天肉,站起来才不眩晕,以往她的时候,她蹲得久一点,站起来起来身子都左右晃。
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她猛地点头,听话不已。到了晚上时,她又主动把剩下的一半鱼肉吃了,汤都吃得一点都不剩。
唐秀儿做饭时还煎了个鱼,季淮吃了其中一大半,她也吃了几口。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把鱼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都鼓鼓的,让他有些想发笑。
翌日。
季淮很早就起来了,天还未亮,怀孕后睡得有些沉的唐秀儿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也醒了,坐起身看他。
他正在换衣服,点上了油灯,打开了杂物屋的门,朦胧的光线从外头开始照进来。她望着快要收拾好的他,脱口而出,“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胡闹!你以为是去是玩吗?”季淮想都没想,直接否决。
他的语气有些重了,唐秀儿揪着厚重的被子,垂下眼眸也忍不住说,“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前几日都一起去,我会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