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煽情,看来昨晚有安慰到他,沈柔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你再亲一下这里。”
他听话亲了。
“还有这。”她又指了指另一边。
等他照做后,她叮嘱,“和妈好好说,不要吵架,她手机被偷了,你给她买一个,她身上估计也没什么钱,床头柜里还有些现金,你拿去给她。”
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虚意,还是要做到位,毕竟,他和季母还是母子。
“好。”季淮还是很感动,脸带愧疚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晚上回来带你出去吃饭,我来订餐厅。”
“嗯嗯。”
*
车内。
季淮在前面开车,季母坐在后座,原先是一阵沉默,后来她又开始念念叨叨了。
愧疚和难堪,那是一时的情感,很快她就能自圆其说,而且还会阴阳怪气,“沈柔现在架子大得很,人都不见了,这是不愿意见我?真是一句都说不得了。”
“哪里是娶了个媳妇,简直是娶了个小祖宗,是不是我还得端茶送水伺候着?”
“昨晚我说的话,您当耳边风,我舒坦一点,您就不舒服,不说点损人的话,嘴巴就难受。”季淮面无表情,打着方向盘,也没看季母。
他昨晚完全忍得住不生气,但这是淤积在内心深处的一股气,他不断去做到最好,去争气,去努力,去野蛮生长,在季母这里依旧一文不值。
以后也会是这样。
活得太累了,他不想再这样委曲求全,小心翼翼处理与季母的关系,对方的得寸进尺和没界限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干脆一次性解决了。
季母被一怼,想起昨晚的话,底气略有不足,开始卖惨,“我知道,你现在有成就了,觉得有这样的母亲丢脸,看我哪有不顺眼了,你爸死得早,你不知道我的难处,是没办法理解我的。”
“我从小和你相依为命,没有再嫁人,我这辈子不苦吗?我是把牙打碎往肚子里咽,你知道吗?”
她这个儿子随了她冷血薄情,但她是他的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会对她怎么样,都得顺着。
季淮还是没表情,看着前面淡定开车,把车开近车站,停下来后才转过身子看向她,“你说的话和你做的事没有半分联系,纯属卖惨,这些年我也听腻了。您的苦,我都懂,但是您做的事情,好多我也不能理解。”
“我一直在体谅,但是您不懂我的难,也不会去体谅,您可以再嫁,这是您的选择,不应该由我买单。”
“手机买好了,车票也买好了,这是两千块现金。”
他说完,把手机和钱递给季母。
季母一看卖惨没作用,整个人炸了,声线凌厉,“那你什么意思?你就说这房子还盖不盖?我告诉你,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就得按之前那么盖。”
“不盖了。”季淮就等着她说这句话,“昨晚我就说了,不盖,一层不盖。”
“季淮!”季母吼了他一声,“你在外面光鲜亮丽有什么用?家里的房子都到塌了,别人怎么看你?不盖你就给我买啊,去市区里买一套,没有一百万下得来吗?”
“我是您亲生的吗?”季淮突然认真问一句。
季母怔住了。
见此,季淮轻笑,有些自嘲,“那些面子,比您儿子的命重要,比你孙子孙女的奶粉钱重要,我就是死,也一定要把这房子给您盖起来对吧?”
“不然呢,就是不孝,不争气,没出息,去跳楼也好,跳江也好,被车撞死了说不定还能给您赔给一百万,我一直挺纳闷一个问题,您总说别人,别人的妈妈还爱儿子,您爱吗?”
“我做到儿子的本分,您做到当妈妈的本分了吗?从小到大,别说供上学了,您管过我吗?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一不顺着,您语气里就满满都是厌恶。”
……
季淮说到最后,对上她的眼,薄唇微微上扬,“可是我又有多喜欢您呢?我也恨您。”
这句话,他憋了两世,说出来的时候,心底一下就松了。
他就是那个需要用一生去弥补童年的人,他压根没有童年,季母把所有的不如意发泄在他身上,动辄打骂凌辱,用最恶毒的话来打压他,让他也成为了一个自私冷血又无情的人。
所以,他遇到了原生家庭和谐的沈柔,深陷其中,却又因为自己的本性,将她狠狠伤害后推出去。
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灵魂也会一直备受拷问。
印象里,这个儿子饶是再不耐烦,也不会对她发火,更不会说这些话。
以为昨天已经是极限,今天的话却让她心慌。
季母刚要开始闹,季淮话语冷漠,“我是和您一样的人,如果您不想成为全村人的笑话,那您继续闹。我想躲您,太容易了,换个医院换成城市您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现在每个月给您打三千块,就是告到法院,也只多不少。”
“撒泼那一招,只能在村里与人对骂,我不吃这一套,也别拿我爸说事,您做过的亏心事,也没少。”
他太平静了,季母都有些害怕起来。
她了解这个儿子,他心狠得很,若是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他可以做到不管不顾。
“我是你妈,你不盖房子,我住哪?逢年过节回来,不烧香拜佛啊?”季母着急了。
季淮:“房子还能住,要么按照我说的盖,要么,等我存够钱再盖。我是学医的,不信什么鬼神,烧香拜佛我不在意,无所谓。”
对待季母,就要专捏痛处。
他还真能做到断绝关系,每个月给赡养费就完事了。
“别人怎么看妈啊?话都说出去了,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在大医院挣那么多钱……”季母开始好好说话了。
“别人不会看,是您跟我过不去。这些年给您的钱怕是一分都不剩,您打麻将输了不少吧?”季淮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