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青和蔺珩到楼上时,史先生此刻正趴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外,听着奚父奚母在轻声说着什么。
奚父奚母显然没察觉到史先生的心思,说着说着没忍住轻轻摸着眼泪。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奚母扭头朝宁长青这边看过来。
几乎是看到的瞬间,奚母的身体晃了晃,原本通红的双眼更是红通通的,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望着回廊尽头的年轻医生。
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可不知为何,她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她的孩子。
她这会儿想起之前医护人员说幸亏睿睿有认识的医生在这里帮了大忙,那时候他们心情乱糟糟的没多想,可此刻看到宁长青,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奚父顺着奚母的目光看去,一时嘴唇哆嗦了下,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敢开口。
宁长青望着二人,这么久没见,奚母比上一次最后见的那次明显憔悴不少,他抬步走了过去。
随着他走近,史先生也收回目光,怔怔看着他。
宁长青走到玻璃窗外,面向奚睿的方向,他不用偏头也能感觉到三人在看着他:“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不会再有问题。等明天转到普通病房好好养着,几个月后和之前不会有区别。”顿了顿,宁长青声音放轻了,“所以,你们别担心。”
回应他的是再也没忍住的奚母,她上前侧身抱住了宁长青。
低声哭了起来。
从a市过来的这一路,她猜想过很多可能性,她怕极了,怕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再失去一个,甚至还是天人永隔,她该怎么办。
他们甚至不敢和二老提及这事,甚至还瞒着她父亲,这一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等见到人,得知救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敢哭,怕影响到别人。
看到孩子躺在那里也不敢,怕一旦崩溃,接下来没有人能撑得住。
可此刻听着宁长青的声音,奚母再也没忍住抱着这个自己从第一面见到就心生好感的年轻人。
到后来知道对方是她的孩子,她痛苦悔恨,却已经无济于事。
她原本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会与这个孩子错过,即使再难过,却又不敢真的违背对方的意愿,怕他会讨厌了他们。
奚母的哭声让宁长青心头莫名被扯了一下,他叹息一声,转过身,将比他低了很多的奚母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抚:“都过去了。”
他的话让奚母却哭得更加难以抑制,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思念与难过都倾泻而出,也掺杂着怕这一刻过去后,她们继续将母子不得再见,她只能在镜头里瞧着对方。
宁长青揽着奚母的肩膀,垂着眼,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奚睿昏迷时眼角的泪,没再说话,把人搂紧了。
奚父在一旁也没忍住偷偷擦着眼泪,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失职的,如果当年妻子不是因为他跑过去动了胎气,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蔺珩看一时半会儿怕是奚母冷静不下来,看天色晚了,干脆去带了饭回来。
蔺珩回来时,宁长青已经带着奚母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
奚母眼圈红红的,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握着宁长青白大褂的衣角。
她怕松开手,对方会再次离开。
宁长青也是头一次被人抱着哭这么久,但心里原本打算看看就离开的念头随着奚母刚刚的哭声打消,他看到蔺珩过来看过去求助,他的确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蔺珩走过去:“奚伯父,奚伯母,还有今天一晚上要守着,先吃些东西吧,不然挨不住。”
奚母这会儿不饿,摇摇头,她只想陪着两个孩子。
奚伯父低咳一声:“你瞧瞧你,你不吃,长青也该饿了。”
果然他这一说,奚母虽然舍不得却还是松开了手。
只是松开手没忍住觉得眼泪又要落下来,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宁长青看她这模样,开口道:“我这几天在谭老这边有合作,今晚上不走。”
他本来也没打算今晚上离开,虽然他之前看过奚睿的情况的确不会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回去,半夜若是大出血或者并发症,怕是赶不及。
所以他原本也是打算留一晚,也和谭老说好了。
谭老把自己平时在医院休息的办公室让给他,里面有床。
奚母想到还能和孩子多待一晚,庆幸又忍不住难过,怕这一刻都是自己在做梦。
梦境太过美好,她舍不得醒过来。
蔺珩这边将餐盒打开,将菜一碟碟端出来摆好,再看向不远处坐在位置上怔怔望着玻璃窗内的史先生,走过去,将一份单独的饭菜递给他。
史先生回神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蔺珩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回来后,坐在宁长青一侧,把一碗米饭递给他,时不时给他添菜。
宁长青忍不住睨他一眼:你自己吃自己的。
他其实也不怎么饿。
蔺珩淡定看回去:一下午手术下来怎么不饿?
宁长青看他坚持,想想也不跟他争了。
等饭吃好,奚父奚母正垂着头慢慢吃着,显然胃口不好。
宁长青想了想,用公筷帮他们都夹了一些:“晚上还要守夜,多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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