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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清又扬起那个疲惫无力的苍白笑容,“谢谢。”

纪夏阳愈发不放心,“你怎么了?胃又疼了吗?”

“没有。突然醒了而已。”

“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

“不怕不怕,都是假的。”

纪夏阳走上去,揽住凌子清拍拍背安抚着。

凌子清抖了一下但没有挣扎,握紧水杯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朋友间不用这么客气!”

“朋友?”

凌子清嘀咕了一句,上扬的小尾音透着疑惑。

纪夏阳倒是没注意到,傻笑,“是啊,我们是朋友吧?”

“嗯。”凌子清应着,放松指头没有用力握水杯了。

“你做了什么噩梦?”

“等不到车。”

“啊?上班的时候吗?”

“小时候。”

凌子清回答的声音小小的。

纪夏阳低下头努力去听,听到小时候就觉得自己明白了,“是不是怕上学迟到啊?我也做过这种噩梦。我明明没有起来,梦里却照常刷牙洗脸,穿衣服出门,然后……”

他叨逼叨,想让凌子清的注意力从噩梦转到现实来。

凌子清只是低着头看手里喝空的水杯,没有说话。

这是困了吗?纪夏阳停下来,收回搂肩的手小心问:“你想回去睡了吗?”

凌子清抬眼瞧他,到旁边再接了一杯水。

“不,再聊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攻不止会卖萌哈哈哈

第24章朋友

凌子清做了一个不算噩梦的噩梦。

那个梦是小时候的事情重演。妈妈收拾好老家的东西,带着他到路边等待往县里面开的大巴车。

他们从家门走出来的那一刻,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爷爷嚷着“留下清清”,推一把旁边的爸爸。爸爸狠狠吸口烟,大声说“你以后还会有孙子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对妈妈指指点点。

妈妈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摸着他的头,摸头的手稍稍帮忙捂着耳朵,不希望他听见闲言碎语。

凌子清还是听到了。

“天天看书考试,不带孩子不做饭。老公当然找别人啊。”

“两口子的事闹上法院,真恶毒。”

“我看她是城里有人了吧?”

凌子清那时听不大明白,无措地看向妈妈,“他们在说什么?”

妈妈挤出个笑,蹲下来帮他拉一拉外套,“不关我们的事。”

凌子清似懂非懂点点头,“我们要去哪里?”

“去妈妈的宿舍。以后,你天天都能看到妈妈了。”

“爸爸呢?”

“爸爸和妈妈分开了。”

“为什么?”

妈妈被问住了,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答案。

这时,婶婶追出来了,拉着妈妈一顿劝,“嫂子,你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啊?把子清留下吧。”

“不行。法院判决已经下来了,儿子归我,你们不要说了。”

“法院哪知道女人带孩子多难啊。”

“我有稳定工作,带得了。”

“得了吧,你一个月才多少钱啊?你上班的时候,孩子怎么办?要不……你再跟大哥谈谈?他也是不小心才犯的错,心里还是有你们的啊。”

妈妈瞪去一眼,护好了凌子清,“别说了,没得谈!你们家不就是想要孩子吗,让那个女人生去!”

婶婶看看凌子清,蹲下来说,“子清,你舍得爸爸吗?爸爸经常给你买糖,买新玩具……”

妈妈冷笑,说话的语气愈发尖锐,“他买这些就是让子清出去玩,然后……你再说,我就这件丑事宣扬出去,让你们家在这个村待不了!”

婶婶没了招,抖动的手指着妈妈半天才恶狠狠骂一句,“恶毒!我看你就是在城里……”

后面的字,凌子清因为被妈妈捂住了耳朵没有听清。他还小,不明白大人们说的意思,但知道周围的目光很可怕,在路边吹风等车的滋味不好受。

天正好下了雨,去县城的车子减少了班次,来的都是满当没座的。凌子清和妈妈好久都没能上车,只能在路边看着一辆辆车子呼啸而过。

凌子清做的噩梦,就是一直等不到车子的焦虑时候。最后,他看到一辆大巴车快速驶来,眼睛被明亮的远光灯刺得睁不开,抬手想挡挡,却发现车子是直直撞来的——

砰!

凌子清惊醒,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还有点懵。

这是哪里?他上车了吗?

凌子清缓缓神,翻身看到床头柜的手机才回归现实。他不再是懵懂的小孩子,他因为胃痛耽搁了回家的时机,在老板家里借宿一晚。

至于爸爸出轨,反而说是考进市里单位的妈妈不操持家务的错,妈妈怒而离婚带他离开的往事,发生在遥远的二十多年前。

凌子清坐起来揉揉眉心,感觉喉咙发哑干渴得很。

他下楼找水喝,遇到了纪夏阳。

纪夏阳话痨发作,说着跟他完全不同的噩梦往事,什么上学迟到,什么被怪兽追着打,连做噩梦都是吵翻天的闹腾风格。

凌子清却不反感。他现在很需要一个告诉他“现在是二十年后”的强力提醒,纪夏阳嗓门敞亮,语气活泼,与他灰暗阴郁的过去完全不同,正能起这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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