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池擦了擦嘴,喉咙里倒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你不是受不了和我同桌吃饭?我还纳闷,你干嘛要我下来,不安好心…”
沈遇依旧慢悠悠地切着牛排,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如果我不安好心的话,就直接在你的汤里下毒药了。”
也没差,蘑菇头就像掺了毒药,一点儿都不好喝。
程清池迟疑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试探着问,“该不会,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吧,我不是都说过了么,已经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遇呵笑,她倒是很洒脱。
“王忠雄,对你们母女两个怎么样?”
听到那三个字,程清池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僵硬,被渐渐抽离了血色,只剩下生冷的苍白。
这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恐惧的,含恨的,而又夹杂着震惊,似乎是再不愿意想起来,而如今,又被迫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王忠雄,于她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瞬间,是恶作剧得逞的阴暗心理,是疑惑好奇,还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连沈遇自己都说不清楚。
沉默许久,程清池颤着嗓子问他,“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想知道还不容易,他不是你继父吗?”
嗯,继父。
她并未否认。
沈遇放下刀叉,又用纸巾抹了抹唇,动作照样恬淡优雅,漫不经心到如一只慵懒狡猾的猫,“昨天晚上你不是把我骂的挺狠的?顺便也提到了这个人。”
“我总得弄清楚自己莫名其妙被按了什么罪名,所以才被诅咒断子绝孙。”
可沈遇也没有想到啊,程清池的反应竟然比他预料得要大很多,本还有些话想问的,比如她母亲也是个狠角色,直接将养着她们一家的男人杀了。
看到这个女生愈发苍白的脸,他似乎,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罢了,不问。
程清池的声音已经趋近于零度,“他对我还有我妈,挺好的。”
然后便失神落魄地上楼。
她以为,自己对沈遇任何冷嘲热讽的话都能够忍受,可她没有想过,他会坏到拿王忠雄来刺激她。
程清池迅速回到房间,然后用力地关上了门,卧室内一片漆黑,她不开灯,也不愿开灯,只蜷缩在角落里,又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处。
都过去了…她颤抖着,都过去了,他已经死了,不会来伤害她的。
头发凌乱,浑身都在发冷,四肢仿佛被放置在数九寒冬,被厚厚的积雪埋葬,程清池死死地咬住唇,逼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她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直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靠近,很轻,很温柔,在黑暗之中,又好像有一个影子,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妈妈——”
程清池直接抱住了那个人影,是妈妈就好了,妈妈一定是看她太害怕了,所以过来保护她的。
那个怀抱,却不像妈妈那么柔软,反而是一个坚硬温暖的胸膛,萦绕着甘涩的红酒香,以及,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是我。”
影子的主人淡淡开口,富有磁性的低沉。
“不开灯,你躲在角落里坐什么。”
沈,沈遇?
程清池一顿,他?
感觉到那个男人似乎有站起来开灯的趋势,她慌张地扯住他的袖子,“别开灯。”
出人意料的却是,沈遇真的没有开灯,就这样和她一起置身于冗长虚无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