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好看了眼冯希源的背影,跟张奶奶打声招呼跟出去。
她知道冯希源有话跟她说,其实,她也有事情询问冯希源。但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总不能一上来就问:“师父,当年是不是你们冯家害死我爸妈的?”
愈发纠结,林安好的心七上八下的。
果然,冯希源没有带她去医生办公室,直接带着林安好往楼梯上走。
外科大楼楼顶和妇产科楼顶差不多,到处都是晾晒的衣物和被单,看起来比急诊科大楼要接地气。
冯希源绕开那些乱糟糟的衣物和被单,走到楼沿的安全范围,站定,等着林安好过来。
林安好乖巧地站在他身边,和冯希源之间间隔出大约七十公分的距离。
冯希源扭头看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他们之间的间距,心里有点发酸。
从第一次他们俩并排站在楼顶开始,林安好和冯希源之间的距离就从来没有超过二十公分过。
那是一种很亲近、很舒服的距离,冯希源非常喜欢。
谁也没有刻意为之,就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他和林安好天生就有一种默契,彼此互相吸引,又互相信任。
冯希源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男女之间,如果间隔在二十公分以内,他们之间是亲人,也是情侣。
如果间隔在二十公分到半米之间,他们可能是朋友。
在半米到一米之间,他们只是点头交,彼此心存戒备。
超过一米,那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曾经,他和林安好之间的距离从来都在二十公分以内,他们像亲人一样亲密,冯希源甚至一直在心里把林安好当恋人。
可现在,莫名其妙,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变成了点头交。
这说明什么?
安好不再信任他了对吗?
她开始戒备他?
为什么?
想起刚才在病房门口听见林安好说的那句话,冯希源心里越来越毛。
“安好?”他伸出手,想搂一下林安好的肩膀,同时往林安好跟前跨了一步。
冯希源才一动,林安好也挪了一步,彼此之间的距离依然恢复到七十公分左右,而冯希源的手,也落空了。
冯希源整个人都僵住。
他没有收回手,就这么将手举在半空中,目光忧伤地看着林安好。
林安好一开始还能绷住。
但绷了五秒钟之后,她就彻底认输了。
师父就是师父,还真是了解她。
她这是被师父吃死了吗?就像孙悟空,不管多有个性,在唐僧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真是该死!
没错,只要冯希源用这种小受受的委屈眼神看她,林安好就会心软。
而每回林安好想表现出疏离的样子,冯希源都会摆出这幅样子对她实施“软威胁”。
当然,林安好知道冯希源不是故意的。
师父其实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也舍不得伤害她。
他可能是真的非常难过。
问题不在师父身上。
那天在急诊科楼顶天台,师父吻她,宁可放弃跟她结婚,只要不离不弃,林安好就全明白了。
师父喜欢她,爱上她了。
所以,她的疏离会让师父难过,这很正常。
问题出在林安好自己身上。
她怎么每回都要心疼师父啊?
难道她也爱上师父了?
她不是那么三心二意的人好么?
感情的事情林安好控制不了,枭旭尧再渣,她还是爱了,她已经爱上枭旭尧了,怎么可能再去爱师父?
但是?
好吧好吧!她不能这么没良心。师父一直以来都在拼命帮她,连偷考试题这种事情都能为她做,她不应该为了那么点怀疑,就迁怒到师父身上。
哪怕不爱师父,她到底还是心疼的。
咬咬牙,林安好又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挪回来。
大约觉得距离还是有点远,她又挪了一步。
直到俩人之间彻底零距离了,一公分的间隔都没有,手臂都撞到一起,林安好才停下来,仰起头,冲冯希源呲牙笑笑:“嘿嘿!师父!”
“为什么疏远我?”冯希源并没有因为林安好此时的刻意讨好开心起来,他还是皱着眉,目光依旧忧伤。
“嗯?”林安好没想到冯希源问得这么直接,一呆。
“你不想履行我们的约定,后悔了?”
“什么……”约定两个字瞬间被林安好吞回去。
如果说出来,指不定师父更伤心。
不能说啊!太没良心了。
可是晚了。
很显然,冯希源已经听懂了。
他的目光一黯,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我去!师父也不是温顺的小绵羊,其实还是很有脾气的。
“师父!”赶紧追上去,林安好一把从身后抱住冯希源的腰:“别走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疏远你,我也不是后悔我们的约定,我……”
“你后悔了也没关系。”轻叹一声,冯希源去拉扯林安好的手臂,声音里都是颓废和落寞:“本来就是两家老人在乱点鸳鸯谱,你心里没我,我也不能勉强。我用这件事来跟你谈条件,要你留在我身边,本来就不道德。安好,从今天开始,你自由……”
“矮油!师父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林安好急得直跺脚。
她从冯希源背后绕到冯希源面前,两只手依然紧紧抱着冯希源的腰。
“我就是心里有点小疙瘩,不太舒服嘛!你都已经看出来,还要跟我计较。哪有你这样的师父,稍微一点点不顺心就闹脾气,这么难伺候!”
冯希源的俊脸终于忧伤不下去了,脸皮子狠狠拧了两下,唇角不由自主就弯起来。
真是的,明明是小徒弟嫌弃他,不想理他,连信任都不想再给他,现在她还倒打一耙?
但他就是会被她逗笑。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牢骚话,他也觉得很开心。
冯希源啊冯希源,你完蛋了!
伸手搂住林安好的肩膀,冯希源轻叹道:“安好,师父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该着被你吃得死死的吗?”
“谁被谁吃得死死的啊?你只要一难过我就想掉眼泪,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也难过得要死要活,师父你还怪我。好啦好啦,不生气啦,我错了行不行?呶,你要是气还消不下去,就打我一下,嗯?”
说着话,林安好把脸扬起来,闭上眼睛,一副等着挨巴掌的样子。
冯希源心口一热,下意识地俯下头,想亲亲她。
眼看嘴唇要碰到林安好,他又猛地停住。
以林安好的脾气,要是每次他们单独在一起,他都忍不住抱她、亲她,他们这师徒关系,可能真的到头了。
把脸收回来,冯希源伸手在林安好脸上掐了一下,柔声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嗯?什么怎么回事儿?”
“安好,我听见了。你刚才跟张奶奶说,当年陷害你爸爸,欺……负你妈妈,害你家破人亡,变成孤儿的那个人,姓枭或者姓冯。到底怎么回事儿?师父想听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