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好倏地回头。
对上冯希源冰雪般干净的容颜,她愣了愣。
然后,伸手就去抢收银员手里的金卡:“等等,不要用他的钱……”
“那你想用谁的钱?”挤开林安好,冯希源看向目瞪口呆的收银员:“就用我的卡缴费,在这个病号的账户上预留十万块。”
“哦!哦!知道了冯院长!”收银员二话不说,赶紧办理。
“我……”
林安好还想说什么,腰上一紧,冯希源的一条手臂已稳稳搂住她。
以前怎么跟冯希源亲近,林安好觉得都没关系,她喜欢跟师父在一起的温暖和自然,喜欢被师父疼着、宠着、保护着。
可是现在,这条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像一圈烧红的烙铁,烫得林安好皮开肉绽。
本能地想要挣扎,冯希源却轻轻凑上来,贴住她的耳朵,低声道:“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师父拉拉扯扯,让师父下不来台吗?”
这话瞬间让林安好放弃了挣扎。
而她安静下来,腰上那条手臂,也被冯希源收回去。
交完费,林安好看都不敢看冯希源,把所有的单据收好,将金卡递还给冯希源:“谢谢,那我先走了!”
“跟我上手术!”冯希源的声音很温柔,但却威压十足。不是商量,更像是命令。
“嗯?”林安好一愣,猛地抬头。
冯希源正低头看她,目光中全是担心和心疼。
从上周五早晨离开医院别墅之后,林安好就再也没见过冯希源。
而自从那天中午和冯希源通过一次电话,冯希源像是突然消失了,音信全无。
现在,乍然间看见冯希源,林安好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冯希源说。
她甚至,特别想扑进冯希源怀里,大哭一场。
但是,今天晚上爷爷说要让她嫁给冯希源,当时冯博文和白芸烟的嘴脸历历在目。
不知道为什么,林安好特别不想让冯博文和白芸烟得逞。
再加上枭天佑之前在车上告诉她的那出狗血多角恋,此时此刻,林安好本能地想离冯希源远一点。
不得不说,狗血多角恋先入为主了,让林安好觉得,冯希源不是在看她,而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看那个跳楼摔死的,那个曾经住在医院别墅里,那个柳妈曾经伺候过,那个曾经冯希源在妇产科楼顶天台上,以为林安好要跳楼,错认成他人的女人。
这样的担心和心疼,林安好承受不起。
仿佛自己偷走了别人的人生。
她的胸口像被人强制性塞进去一大团棉花,喘不上气,说不出的难受。
“那个……冯博士,我一个亲戚病了,我不能跟您上手术了。我……”
“冯博士?嗤!”冯希源笑起来:“三天没见面,师父都不愿叫了?”
抬起手,冯希源习惯性地来摸林安好的头:“安好,还在怪师父那天考试没帮到你?对不起,师父不是故意不……”
“我没怪你!”林安好的头一偏,冯希源的大手落空了。
“冯博士,我觉得,我这个人挺笨的。而且……而且没什么长劲,您……您还是收别人当徒弟吧!”
一说完,林安好扭头就走。
刚走出去两步,冯希源突然道:“安好,我说的这台手术,就是张奶奶的阑尾炎切除术,你真的不想参与?”
林安好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
她想骂一句混蛋!
但最终,她又掉过头来,走到冯希源面前,红着眼睛固执地看向冯希源:“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仿佛刚才林安好说的那些话他根本没听见,冯希源依然在笑,只是清澈的瞳眸,却变得有些黯淡:“难道来病号了,我还要推出去?”
“您是江城医院最好的外科专家,不过一个小小的慢性阑尾炎穿孔手术,用得着您亲自……”
“那你觉得,我应该把病人推出去不管吗?安好,在医生眼睛里,没有大大的手术和小小的手术之分,只有病人。给你十分钟时间,我在手术室等你!”
说完,再也不看林安好,冯希源转身。
拐了弯,直到确信林安好再也看不见他,冯希源才停下脚步。
靠在墙上,他用手摁住自己的脸,眼圈一下子红了。
从上周五中午开始,冯希源就被冯博文召回冯氏老别墅关起来。
手机被屏蔽,他和外界整整失联了两天。
不,不能说和外界失联。
因为,只是外界单方面联系不到他,但冯希源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冯博文和白芸烟都会告诉他。
所以,冯希源都知道。
周五下午模拟会考林安好和夏静好被当做泄题事件的主犯经历了白芸烟的刁难。
为了保护夏静好,或者说,为了保护他这个师父,安好不惜描黑她和茜茜的关系,混淆视听,不惜被母亲掌掴。
甚至于,林安好被同班同学们打得头破血流,冯希源都知道。
当时,冯希源的心都要碎了。
他恨不得肋下生出一双翅膀,能立刻飞到小徒弟身边,抱紧她,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那么无能,逃不出家庭的禁锢,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一直到今天早晨,冯博文和白芸烟带着冯希茜去枭家老别墅,冯希源才被放出来。
两天没来上班,堆了一大堆手术和工作,冯希源把自己忙得焦头烂额。
但他,还不至于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今天有多少次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林安好打电话。
可最终,冯希源一个也没拨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害怕面对。
三天了,在小徒弟最艰难的三天里,他这个师父躲起来了,小徒弟该多失望?
安好会不会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