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滚带爬地跳下床,冲进洗手间。
趴在马桶上,林安好一阵狂吐。
她吐得很厉害,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冯希源蹲在她身边。
直到林安好什么也吐不出来,他才用毛巾擦干净她的脸,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
等林安好漱完口,冯希源轻轻抱住她。
“安好,对不起,师父回来晚了,你告诉师父……”
冯希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安好打断了。
她用手推拒着冯希源的怀抱,红着眼睛说:“师父,你出去,出去,我要洗澡……洗澡……”
“安好!你告诉师父……”
“出去!”林安好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大喊起来:“我让你出去!”
冯希源没有再坚持。
他理解林安好现在的心态。
虽然,他很想告诉林安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洗澡,是取证。
但他又想,不取证又怎么样?
反正有监控,他只要知道这半个小时里谁来过?只要知道那个畜生是谁就够了。
哪怕法律制裁不了那个畜生,他也可以制裁。
想到这里,冯希源快步走出去。
他给程控机房打了个电话,让机房把这半个小时,自己办公室门口的视频调出来,做成压缩包发过来。
很快,视频资料就发过来了。
当看到江蓠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上,冯希源的脑袋“哄”地一下炸了。
怎么会是江蓠?
冯希源一直以为是枭天佑,怎么会冒出来一个江蓠?
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找到江蓠,打死那个畜生。
但,冯希源没有动。
他现在不能走。
安好受伤了。
不仅仅是身体方面,还有心灵方面。
他得留下来陪着安好。
狠狠搓了把脸,将内心所有的愤怒与仇恨全都压下去。冯希源给门诊上打电话,告诉值班室,今天晚上,不管多大的急诊和手术,都不许打扰他。
然后,冯希源将门打了个反锁,推开里间的门,走进去。
原以为林安好没有几个小时,不会从浴室出来。
没想到,林安好已经洗完了,正背对着门,躺在床上。
她没有再穿那套被江蓠搞脏的睡衣,只在身上裹了条浴巾,把自己抱成紧紧的一团,缩在床上,像一只被人欺负惨了的幼兽。
冯希源的心跟针扎一样。
迟疑了几秒钟,他还是走过去,单膝着地跪在床边,柔声道:“安好,能不能……让师父抱抱你?”
冯希源已经做好了要给林安好进行长期心理辅导的准备。
哪怕他是全国最优秀的心理学家,也不知道,面对一个两天之内,被不同的男人连续用强的女孩子,该进行怎样的心理治疗?
尤其是,这个女孩子,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孩。
他觉得,不仅仅是林安好心里这道坎儿过不去。他,也过不去。
所以,如果林安好拒绝,冯希源完全能理解。
他只是担心,从此以后,林安好锁闭心门,不允许任何男人靠近。
让冯希源没想到的是,他刚问完,林安好就猛地转过来,“哇”地一声扑进了他怀里。
“师父……师父……师父……”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住冯希源的脖子,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将自己的小脸压得扁扁的,不停呼唤他,仿佛冯希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冯希源的心都被林安好叫得揪起来了。
他脱掉鞋子躺上床,将林安好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紧紧抱住她。
“不怕,安好,师父回来了。只要师父在,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以后……以后师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跟你在一起。哪怕你上厕所,师父也在门口守着你。好不好?”
“嗯嗯嗯!”林安好拼命点头,嘴里却哭喊道:“师父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要欺负我啊?我到底哪里有问题?就因为我穷,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因为我寄养在叔叔家,因为叔叔和婶婶总是把我当做礼物送给不同的男人。所以,他们枭家的男人就能对我为所欲为吗?父亲也好,儿子也好,小舅舅也好,为什么他们枭家的每一个男人都跟禽獣一样?为什么?”
冯希源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林安好的问题。
枭家的那些内幕,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其实,不止是枭家这样,每一个豪门,都有这些藏污纳垢的事情,只是枭家更多一些罢了。
“安好……”
话还没有说出来,林安好又哭喊道:“师父,我讨厌枭家的男人,讨厌枭家的每一个男人,全部!”
听见林安好这么说,冯希源非但没感觉到轻松,还很难过。
旭尧跟安好是有一定感情的。
不管他冯希源承认还是不承认,旭尧对安好是真心的。
冯希源看得很清楚,旭尧把安好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安好这么评价枭家的男人,是不是也把旭尧含进去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把林安好的头摁在自己怀里,轻轻亲吻她的发顶:“好,讨厌枭家的男人,全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让师父抱着你睡一会儿好不好?睡一觉你会精神很多,明天才有力气跟师父上手术。”
“不睡!”林安好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睡?”
“小时候爸爸让我睡一会儿,等我醒来时,爸爸就不见了。师父现在让我睡,等我醒来的时候,师父就不要我了。”
冯希源的心一抖,眼泪差点掉下来。
爸爸就爸爸,哪怕现在林安好把他当成爷爷也无所谓。
但她心里多害怕、多依恋他啊!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这种话?
颤抖着嘴唇,冯希源道:“师父不走,师父一直搂着你。以后每天晚上,师父都搂着你睡。师父一辈子都不会不要你,好不好?”
“那师父不走?”
“嗯!师父不走!”
也许是心力憔悴,也许刚才真的被江蓠吓糊涂了,也许冯希源的声音太温柔,林安好嘴里嘟囔了几声“师父不走”,终于闭上了眼睛。
冯希源不敢动,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林安好。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听见林安好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冯希源才把林安好松开,让她平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翻身下床。
拉开门,轻手轻脚走到外间,冯希源掏出手机给枭旭尧打电话。
“喂!希源?”枭旭尧像是正在开会,声音压得很低:“我今晚可能要加班,过不去了。你和好好不要等我,明天早晨,我再把衣服给好好送来。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吃早餐。”
“旭尧……”冯希源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忙,哪怕天塌下来了,你也赶紧给我过来。安好,被人欺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