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43】新婚愉快(万字更)</h1>
“那就坐吧,以后想安静坐着吃饭,机会很少了。”季容越还是笑。
季重山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不悦地说:“容越,你如果认为是我在你生病的时候,在公司做了什么手脚,想和你争什么,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我以前不争,以后就更不会和你争。爸爸留给我的东西够多了,我不会眼红你的!”
“哦,这样,看来那得请两位姑姑换换说辞了,她们两个一个小时之前打电|话给我,说南桥的事是你的建议,她们毫不知情。还有东川的帐目,为什么有一笔三百七十万的钱凭空消失了?你要不要现在赶去和你的财务经理谈一谈这笔帐的去处?”
季容越双手撑在桌上,仰头扫他一眼,淡淡地一笑,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几千万的数额,只是几百块几千块,面前这桌菜而已。
季重山闷哼一声,匆匆道:“什么三百七十万?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南桥的事都是姑姑安排的,我都是听两个姑姑的,我一向尊重长辈。绪”
“是吗?”季容越拿起手机,拔了个号码出去,递到他的身前,“你向大姑说。”
“季容越,我是你大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今天是喜庆日子,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先走,你们慢慢吃吧。患”
季重山脸色大黑,怒气冲冲地打开他的手机,转身就走。
“一个小时之后,我要在办公室里见你,等你解释南桥和那座矿的事,你最好一个小时之内把笔帐目都理清。”
季容越低眸,语气依然平静,甚至还看着点点笑了笑。
除了他,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季重山步子越来越快,用力推开玻璃门出了餐厅,一名站在门口的餐厅服务员还被他撞得退了好几步。
“点点,吃鱼吗?”季容越夹了一筷石斑鱼,细心地剔去鱼刺,放到点点的碗里,“多吃鱼聪明。”
“是骗人的,刘小备不吃鱼也好聪明,爸爸,我放暑假能不能去找刘小备。”
点点用筷子戳了几下雪白的鱼肉,仰头看季容越。
“可以,你晚上就能用电脑和他聊天。”季容越笑笑,又说:“但是刘小备如果比点点聪明太多,就不爱和你玩了。”
点点皱皱小眉头,马上低下头,把碗里的鱼肉全塞进了嘴里,连声说:“还要吃,真好吃,给我一点吧。”
沐刚平常哄这小家伙吃鱼挺困难的,见季容越几句话就把小东西给收服了,脸上的表情又放松了一些,低声问:“你和你大哥,关系不好吗?都是一家人,要关系和睦才对。”
季容越笑笑,淡然说:“还行。”
“是啊,行得能互相丢刀子了。”萧陌的声音从另一桌传来。
沐青梨转头看,只见白婉欣背上的衣都湿了一大片——这里很热吗?明明冷气很足,她甚至想披一件小外套。
“不过,你确定一个小时他能过去?”萧陌端着酒杯过来,也是笑眯眯的语气,“看看他送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打动你的心。”
“他不去,明天就得面对股东会的质问。”季容越镇定地说。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接受质问?”沐青梨随口问着,打开礼品盒,看清里面那套翡翠首饰,轻呼一声,“这个还挺漂亮的,是翡翠呢,你看看这水色,又绿又通透。”
“因为两位姑姑现在并不承认和南桥有任何关系,也没和我提过他,所以我套套他的话,看他敢不敢直接和姑姑们对质。”季容越转过头,冲她一笑,手指拔了一下首饰,“你喜欢就收好,他难得这样大方。”
沐青梨耸耸肩膀,这些家族斗争,简直太伤神了!还是她这样的小家最好,有个爱她的爸爸,可爱的女儿,没钱也是好事,没钱,大家可以一起努力赚钱。
“也没你想像中的那样可怕,两个姑姑贪钱了一点,但是人还不错,我还有另一个哥哥,也不喜欢经商,早早去非洲当志愿者医生了,二叔……病了很久了。”
季容越介绍完,感觉确实也没啥好介绍的,人情淡泊,甚是无趣。还真没沐刚和青梨这样的父女关系来得亲切动人。
“知道为什么吗?”萧陌手指在杯子上敲敲,笑着问他。
“为什么?”
季容越看向他,等着他嘴里吐出惊世骇俗的话,然后一筷子敲过去,打掉他的牙。
“因为没梨子啊!”萧陌笑了起来。
季容越收回筷子,仔细一想,萧陌这话虽是玩笑,但还真有些道理。
他们季家,确实也是在老太太去世之后,众人的关系才渐渐冷硬起来。一个大家庭中,若有一个善良大度、懂得缓冲关系的女主人,是一件极幸运的事。
他的家如此复杂,不知道沐青梨有没有这样的耐心面对?转头看,她正低头给点点夹大龙虾雪白的虾肉。
她倒是吃得很开心,两手全沾着芥茉酱,鼻子眼睛都冲得红通通的,不小心抹到点点的鼻子上,刺得点点的眼睛也红通通的,跟着尖叫起来
tang。
“妈妈……好辣呀……”
“沐青梨你怎么这么笨?”
季容越拉开沐青梨的手,把点点抱到膝上,赶紧用消毒湿巾给她擦鼻子和眼睛。
“你才笨哪。”沐青梨抹了一下眼睛,端起水杯喝水。
“小心点。”沐刚心疼地递上纸巾,小心叮嘱她,“你慢点喝,别呛着了。”
看这两对父女,萧陌在一边瞧着,心中滋生起丝丝嫉妒。他那个一心盼着高升的老爸,可有许久没这样和他一起吃过饭了,见了面就是训斥告诫。
“萧陌哥哥,我先想回去。”白婉欣的手机响了几声,她看了一下,随即站起来,小声对着这边说。
“我送你。”萧陌赶紧站起来。
“你就在这里吧,我外婆会让人来接我。”
白婉欣摇摇头,勾着头,也不看季容越和沐青梨,转过身大步往外走。
季容越盯着她的背影看着,直到她出去了,便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小丫头什么时候才醒得过来?”萧陌收回视线,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点点说:“小不点,以后要找个好老公,得我这样的才能动心,知道吗?”
“萧叔叔的脸皮真像城墙。”点点眨巴着被芥末刺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大声说。
“又是你妈说的?”萧陌脸一绿。
“是爸爸。”点点往后一靠,很认真地解释。
“点点!”沐青梨赶紧制止住点点。来的路上,季容越和她提起萧陌,让她在萧陌动手动脚的时候走远一点,说那小子脸皮厚惯了,你若不躲,他就会得寸进尺——
“季容越,有你的。”萧陌眯了眯眼睛,冲着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先生,有什么吩咐?”服务员赶紧走过来。
“龙虾再来两只,把最贵的酒拿两支过来。”
萧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桃花眼微微一眯,那年轻漂亮的姑娘脸就红了,连声音都娇软了好多。
“先生,酒要打开吗?”
“哎呀,季先生不一个小时之后要谈事吗?你们还开车,就不要再喝酒啦。”
沐刚赶紧阻止,这大龙虾本来就贵,还要两支最贵的酒,季容越的生意还没起色,才买了几层楼,能省为什么不省呢?
“还叫季先生呢?”萧陌噗地一声笑出来。
沐刚皱皱眉,改成别的,他也叫不出来。
“爸,叫名字,小名、小名也行……”沐青梨想了想,记得他有个小名,“他小名小越宝。”
“越来越宝气?”沐刚又皱皱眉。
“嗯?”季容越不解地看着沐刚,记得沐青梨也说过。
“就是越来越傻,爸爸你不要叫这个名字哦。”点点仰起小脸,清脆又好心地解释。
噗……萧陌差点把酒喷到季容越脸上去。
季容越定了定神,才沉声道:“岳父叫我的名字就好。”
萧陌一手撑着额,笑了好半天,才抬起头说:“岳父大人,今天是梨子和越宝两个人情定终生的日子,当然得喝个痛快,这两个人也不容易嘛。”
萧陌本是顺口说说,不想沐刚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季容越的脚立刻伸长,在桌子底下轻踢了一下萧陌。
沐刚抬起头来,哑声说:“你踢到我啦。”
季容越顿时一阵尴尬,小声说:“岳父,我会善待她们母女的。”
“哎,梨子呢,是个心软的丫头,一根筋,明明还有好的,非得是你。”沐刚摇摇头,连声叹息。
季容越嘴角抽了抽,小声说:“我也会孝敬岳父,买好烟孝敬您。”
“我爸不抽烟。”沐青梨小声说了句。
沐刚一听,赶紧两眼杀气腾腾地刺过来,那凌厉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岳父的威风。
季容越嘴角抽抽,慢慢转开头,低声说:“那就买几株名贵的花木,兰花,牡丹,还有什么,岳父看中了告诉青梨。”
“哦,爸你喜欢吗?”沐青梨赶紧问沐刚。
“嗯,哼,再说吧。梨子你多吃点,去一趟北京,还能把脚给伤成这样。”
沐刚拧拧眉,其实他正有些伤怀,兜兜转转的几圈,女儿还是回到了季容越身边。在他心里,理想的女婿还是刘东升,次之是丁晟,这两个又听话,又懂事,还有耐心陪他。到了现在,刘东升还是会常常给他电|话,聊得很愉快,而且刘东升又相亲了几回,这回定下了一个很贤惠大方的女人,下个月就摆酒了呢。
季容越呢,家世好,有钱,脾气也成正比地往上窜,他怕这贵公子以后会有异心,女人会老的,可男人的黄金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他对年轻的沐青梨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我去谈事,两个小时就回来,晚上海边风景不错,就带点点在海边多玩一会儿。”季容越看看时间,说说笑笑
的,时间一溜就过去了,他得去会会季重山,再给他施点压力。
“你小心啊。”沐青梨有点担心,季重山那副眼镜后面藏着的双眼,总让她感觉到有些阴森。
“没事。”季容越擦了手,起身,又弯下腰在她的额上亲了亲。
“我不要。”点点见他看自己,立刻就摇头。
“昨天不是还让爸爸亲吗?”季容越好笑地问。
“可你昨天没有结婚呀,刘小备说了,男人结了婚,就只能亲太太。”点点一本正经地解释。
又是刘小备……这小子脑袋里到底塞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
“他家开超市的,女人多,常逗他玩。你快去吧,要不要萧陌陪你。”沐青梨笑着解释。
“得,我才不想管他家的破事呢。”萧陌讥笑着,没有丝毫要前去相助的意思。
他这趟过来,只是休假而已,结果已帮着伺侯了小泪人,还要帮着去处理季重山?这样吃力的事,他不想干。
“控制点,别喝醉了。”季容越拍拍萧陌的肩,稳步走开。
沐青梨的手机响了响,是邵江川发来的短信,居然是祝贺她新婚愉快。
她看了一眼沐刚,邵江川能这么快知道消息,只怕只有通过郭晓琴这条路,除了沐刚,还会有谁告诉郭晓琴呢?
她不露声色地夹了筷鱼肉给沐刚,小声说:“爸,我看你的花越种越多,要不要请个保姆给?这样你专心种花,保姆料理家务。”
“不用了……”沐刚赶紧摆手。
“哦,不然,如果有可能,再找个老伴。”沐青梨又试探道。
“哎呀,我这动过这种手术的人,何必再拖累别人,我有点点,又不会孤单,你只管过你的日子去,和他生个孩子。”
沐青梨笑笑,把头往他肩上一靠,深吸了口气,轻声说:“爸,一切都圆满了,我帮你把她接回来吧,我知道她在哪里,我知道你就没忘了她,等了一辈子,照片也舍不得丢。”
“啊?别胡说。”沐刚怔了一下,随即老脸有些涨红。
“没胡说,这是谁做的呀?”沐青梨把他脖子上的红绳子勾出来,促狭地挤眼睛。
沐刚的脸涨得更红了,郭晓琴每天晚上等点点睡了就来,和他说说话。开始他挺生气的,可是一见她,想着她受的苦,气又不见了。如今年纪都大了,什么爱呀恨呀怨呀,都被岁月和时光冲得淡淡的,彼此还能活着见面,就是好事。
“要复婚吗?”沐青梨问他。
“算啦,那也就是个形式,她就住在对面的一个区里,在两条街外的大楼当保洁员。哎,当年心气那么高,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梨子,你可得好好把握好,人这一辈子,走错一步不要紧,只要不是错得离谱,赶紧改过来,还有机会,就怕是一步错,步步错,无法挽回。”沐刚拍着她的手背,喃喃低语。
沐青梨看着他,他老了,又受了那样的病痛折磨,就像他说的,再好的药也保不住他几年的生命,在他有生之年,让他过得开心满足一些,就是她这做女儿唯一能尽的孝道。
“那就让她住回来,你们两个住在花房里,我和容越住楼下去。”沐青梨说。
“你看着办吧,你现在条件好了,她毕竟是你样生的母亲。这么大年纪,还在做保洁员,一个月也没多少钱,租房子也贵,也吃不好,接回来也行。”沐刚点点头,也没再推辞。
萧陌很安静地听着这对父女对话,每次和他们坐在一起,萧陌都会有一种微微的震撼,像有一根细针,剥开他在浮华中包裹得五颜六色的心,让他看到人性中最光华朴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