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幽嘲弄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做回办公桌前,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白杨身子一下瘫了,她用尽力气全副武装,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最后却硬生生的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踩空了,而且摔得如此狼狈。
女人最大的悲哀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明知不可违而编织梦幻支撑自己往死胡同里钻。
她惧他,但不似他人那种恐惧。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惧。她惧怕,是因为怕离开,怕失去,怕不能取悦于他。
可不曾想,用尽全力豁出去时,更是把尊严也丢了出去。
白杨从来都是冰雪聪明的,可惜她爱上的是莫幽,一个冷血之人。
他带给自己的是无尽的噩梦,在梦里,白杨辗转反侧,她又回到了旧日的灾难里。
一个个恶魔欺身而上,不断折磨着她,她苦苦哀求,反而催化了他们的兴奋。忽然,她泪眼浑浊中,竟然看见莫幽与陈甯十指相扣,一个眼眸里温柔似水,一个巧笑嫣然地向她走来,她的瞳孔无限放大,内心无助摇晃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不要看到我这样子……
“不要……”白杨突然坐起身来,柔软的睡裙滑落至一边,露出了雪白的香肩。身子被汗津覆着,黏糊糊,不留一点缝隙。
窗外仿佛是起风了,夏日的风,带着一种诡异的清凉,渗入汗津中,冷热无声交融着。外面有隐隐的声响,如泣如诉。如蜡白般的月光透过窗纱铺了一地,宛如秋霜,透着一股地狱冒出的阴寒。
白杨用右手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待心慢慢平复,她才幽幽睁眼,看着泻了一地的血色,她忽然想,如果,月亮染血,月色化为血色,那一定激动人心。
血染月亮,月亮化血,血与月亮融为一体,撒了一地,染了一地,满地沁出血红来。好似地狱的煞气鬼魔,将从阳间仅剩一口气的人类,压榨出血,尔后从土地上喷涌而出,与月亮一色衔接。
而朦胧中,血地上匍匐着一个女子,头发凌乱,满脸污垢。她两手的指甲嵌在血地里,嘴唇啃着泥土。她后面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拖着她的脚,扯着她的衣服,摇头晃脑等待最亢奋之时食下这美食。
世间事,一饮一啄,莫不是人鬼永不停歇的较量。
地狱鬼魔癫狂,人间煞气永恒。
……
人活得太清醒,而且是必须承受清醒的痛苦,就像你必须在没打麻药的情况下被人切割。
白杨宁愿失忆的是自己,陈甯更郁闷当初为何不让她吸入毒气。
失忆的人不会痛,清醒的人却每分每秒都在计算着刮骨割心之痛。当陈甯意识到自己在莫幽眼里已经化为一缕空气时,她心如刀绞,却必须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离开。
那个吻,斩断了她之前所有的念想。
烈日灼灼,却晒干了她的爱情。陈甯心干竭,为自己的爱情立了一处坟茔。
坐在陈甯对面的平叔,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宇间化不开的哀悼,心里有一丝恍惚。可是须臾后,这个女子轻轻吁了口气,好似鼓鼓的气球突然泄了气,最后归于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