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即使倚在墙上,也没有比魏盛矮多少,她的性子向来吃软不吃硬,魏盛这副高傲的样子让井以有些起火,她像个狼崽子一样盯着他。
魏盛哂笑一下,伸出手想要掐住她的下颌骨。他刚伸出手,邱炬就目露防备地往前跨出了一步,打算替井以挡住魏盛的动作。可是魏盛手腕一转,就扼住邱炬的肩膀把人推开了。
邱炬身材偏瘦,平时也不爱活动,一身的皮肉比井以还白,当然抗不过正值壮年,一身肌肉的魏盛,直接被推得向后倒退了两三步。
“……?!”邱炬自己都没想到会被这么轻易地推开。
井以一把扶住他,黑沉的眼瞳中跳跃起两簇野火,魏盛看着她这野性难驯的样子,笑了,然后又逼近一步。
就在井以打算一拳砸在他脸上的时候,一只漂亮的手突然伸出来,挡住了魏盛的动作。
井以抬头看过去,忽然一下子就散了气,握成拳头的手也松开了。
……是凌乐安。
井以怔怔地看着他,将近两个多月没见,凌乐安头发比以前更长了一些,好像也变瘦了点,脸上那点少年人的稚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他身上多了些凌厉和沉稳,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凌乐安轻而易举地制住魏盛伸向井以的那只手,他脸上带着很完美的微笑,手上却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加大力气。
魏盛眼神晦暗不明,最后主动放下了手。
凌乐安也收起笑,嗓音冷肃地问:“魏先生是打算对我们家的人做什么?”
魏盛薄唇勾起来,反问:“我倒是想知道你一个凌家的人,来魏家的地盘做什么?”
“看来魏先生记性不太好,嘉德娱乐今天下午才刚刚跟你们签了合同,现在凌家才是剧组最大的投资人。”
凌乐安游刃有余地回答,丝毫没有因为年轻的原因在年近而立的魏盛面前显得弱势。
他把魏盛在井以身上施加的傲慢如数奉还,居高临下地对魏盛说:“另外,轩哥让我告诉你,抽空看看魏家旁系都在做什么吧,要是不想沾一手腥,最好尽快把东城那块地的问题解决掉。”
第四十九章
魏盛收回打量井以的视线,心想怪不得那张脸有种莫名的熟悉,原本魏盛是觉得他可能见过……或者睡过这个小姑娘,现在显然是自己猜错了,井以的长相之所以让他觉得熟悉,是因为她长得像凌伯父。
项倩美小步跑过来,热切地抱住魏盛的手,对他讨好地说:“魏先生,我们不要管这个女人了,您吃完饭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她用嫌恶的眼神瞟了一眼井以,在项倩美眼中,井以的行为无非就是想吸引魏盛的注意,要攀高枝罢了。
井以跟她对视一眼,从见到凌乐安的惊讶中挣扎出来。她的目光从凌乐安身上挪开,却没有往项倩美身上放,至于项倩美的想法,井以不在意。
凌乐安却受不了项倩美那个满是挑衅意味的目光。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俯视着项倩美说:“项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这个剧组的女主角了,以后请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这个片场。”
项倩美看着凌乐安那张英俊的脸,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被他的话吓得脸色一白,她强笑着问:“你有什么资格把我赶出剧组?”
凌乐安简直像个小学鸡一样,不论是谁,只要对井以说一句重话,他都要睚眦必报地啄回去。
凌乐安没有任何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漠然地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正常解约,另一个就是我们法庭上见。”
“开机一个月以来,你真的来过多少次你自己也清楚,因为你的无故迟到、恶意罢演让剧组遭受的损失,到时候我们也会一一清算,除了现场录音录像,工作人员也可以提供口供。”
“真走到这一步,项小姐,这就不仅是你需要赔钱的问题了,你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以后还能不能接到戏,你最好想清楚。”
随着他一句句话落下,项倩美脸色越来越灰败,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在吃瓜看热闹,毕竟他们平时也忍项倩美很久了。项倩美平时那态度,简直就是不拿工作人员当人,这下子遭报应了,多得是人落井下石。
魏盛没理凌乐安那满是火药味的话,对凌乐安说了一句:“替我向凌二传句话,魏家的事就不劳他操心了。”
魏盛冷淡地向下撇了一眼项倩美,他毕竟也是个商人,对项倩美拿钱不干活的态度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所以魏盛甩开项倩美的手,直直地向外走。
他转身以后,脸色就一点点阴沉下来,准备打电话让下属查查东城的事。
项倩美灰溜溜地追出去。
凌乐安这时候才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井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了,所以现在一看见井以的脸,视线就有点舍不得离开。
凌乐安在心里劝自己收敛一点,可是那股视线热切得依旧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也就井以一个人当局者迷,丝毫看不出来。
毕竟连一旁母单十九年的邱炬都察觉出来他们俩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了,他想张嘴问问他俩怎么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现在已经有很强的当电灯泡的感觉了,再说话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地结束对话以后,井以跟凌乐安就没有联系过了。现在面对着面,她一点气都提不起来,光是跟凌乐安见面这件事,就让井以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尽管原本没有跟他见面的计划和预料,井以跟凌乐安对视一眼,心就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突然软下来,她问:“小安,你怎么来这里了?”
凌乐安沉默半晌,然后轻轻说:“……有点想你了。”
凌乐安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句话,然后突如其来地感到紧张,他说完就慌张地把头转过去,所以凌乐安没有看到井以的耳根也一下子红起来。
两个人同时一副羞涩到恨不得钻进地里的样子,看天看地,却偏偏不去看对方。
“哦……这……这样啊。”井以磕磕巴巴地说。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什么躁动不安的气息,邱炬一脸呆滞地被夹在他们两个之间。
邱炬: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直到徐良科回来,沉默才被打破,刚刚发生的对话声音不大,除了站得很近的一些工作人员,几乎没什么人听到,徐良科一直在专心拍戏,转过头来看见凌乐安站在井以身边,还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徐良科瞧他们俩那别别扭扭的样子,又看见邱炬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忍住咧嘴笑出来,“干嘛呢?”
凌乐安这才一点点恢复往常的样子,他站在井以身边,每说两句话就下意识看她一眼。
井以也渐渐冷静下来,她微蹙起眉问:“不对啊……小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剧组的?”
凌乐安顿了顿,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井以的神色,看她没有生气才断断续续把话原因解释清楚:“因为阿以你身边有人在跟着你……是大哥的人,其实大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派人暗中保护你。”
“还是因为过年时那些事吗?”井以点点头,她抿着嘴沉思,被跟踪的事自己没有察觉到,说明这次凌承望选的人显然是比上一次更专业了。
凌乐安没瞒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对井以点了点头。
“那就是从年前一直在跟踪我了?”井以反应很快。
凌乐安愣了愣,失笑,被人从口中套话还是第一次。
井以看着他的笑容,一时之间有点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她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刹那的失神。
邱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他们俩的话,他不太理解地问:“还有小安刚刚说的投资剧组的事是这么回事啊?”
徐良科带点讶异挑了下眉。
凌乐安正色起来,微微低头看着井以说:“我用之前你转给我的那些钱去投资了,在此基础上赚的钱都是你的,虽然投资这个剧组是以嘉德娱乐的名义,但严格来说,应该是你投资的,所以阿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眼睛很亮,里面全是少年人热烈又直白的喜欢,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在等着自己心上人一个笑。
井以抿了抿唇,心想就自己那几百万,扔进娱乐圈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怎么可能真买下一个剧组,凌乐安肯定往里面垫了不少钱。
凌乐安越是这样,井以反而越害怕……她害怕自己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会背叛她自己。
徐良科把妆卸了,换回平时的衣服,他把自己装吉他的琴盒从化妆间里背过来,然后从里面掏出来几张写得乱糟糟的谱子。
邱炬瞳孔地震,惊讶地问:“小科,你都这么忙了,还有时间写歌?”
徐良科骄傲地哼了声,说:“那是,咱就是干这个的。”
井以把那几张纸接过来,一边翻着看一边错愕地问:“所以你在横店待了这一个星期,就是为了写歌?”
“倒也不全是,”徐良科笑了下,“……不过人要是过得太舒服,确实写不出来什么东西。”
“怎么样,你跟阿炬试试?”他把吉他递给井以。
井以和邱炬于是拿着琴和谱子就走了,在剧组里弹琴的话太过明显,他们溜出去找了个小角落练歌。
凌乐安下意识要跟着井以一起走出去,徐良科一头黑线地把人拉住,他把手搭上凌乐安肩膀,问:“小安,你和阿以到底怎么回事?”
凌乐安转过头,沉默片刻,然后认真地说:“我喜欢她。”
“……”徐良科好一阵无语,这俩居然还是互相暗恋,偏偏放在一起就跟两块木头一样。
凌乐安这时候打直球了,徐良科心想你跟我打直球有什么用啊,你得去跟阿以说啊!!
虽然俩他们都不打算主动往前迈出一步,戳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徐良科还是有种老父亲的感觉,他不爽地问:“你认真的?”
凌乐安仿佛对他这个问题很费解,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徐良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忽然笑了一下,他拿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说:“一年两年的,你这话可以说得很有信心,可是十年呢,二十年,五十年……你敢保证以后一辈子都这么喜欢她?”
凌乐安把目光从井以的背影上移回来,在不看向井以时,他的视线清冷得好似一捧雪,里面静谧一片,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冷冽。
凌乐安喉结生涩地滚动两下,他薄唇抿得很紧,眉峰微蹙着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你没告诉阿以你喜欢她?”徐良科缓缓吐了口烟,操心地说,“你要是指望她自己看出来……基本没可能。”
“她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现在才十九,离法定结婚年龄至少还有两年,我可以等她慢慢喜欢我。”
徐良科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凌乐安这恋爱还没谈上呢,就想着结婚的事了。
“那你们俩的户口?”他忽然想起这件事,扭头问了一句。
凌乐安向着外面井以模糊的背影走过去,边走边回答:“阿以户口不在凌家。”
徐良科在后面看着他坚定不移往前走的样子,最后吸了一口,掐灭了烟。
……算了,随俩木头折腾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臣有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五十章
另一边的邱炬和井以面面相觑,对着徐良科的初稿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在写歌这方面的才华无可否认,可是……
井以叹了口气,说:“小科这字,早点让他练练吧。”
邱炬抱着吉他痛苦地点了点头,他弹两段就得仔细辨别一下,才能看懂小科下面的几个音符究竟写的是什么。
凌乐安走过来,在井以身边坐下,他身上不太清晰的香水味传过来,带着一种阳光和青草地的感觉,井以拿着谱子的手顿了一顿。
他们三个一起坐在一个圆形花坛边上,夜色昏暗,远处是公园里绚烂的灯光和小型喷泉,来来往往的情侣和孩子,喧闹的说笑声,一切都离他们太远了。
仅仅是坐在一起,井以都觉得这样的氛围太过暧昧,她的心跳乱了好几拍,好在隐匿在夜晚里,心动和欢喜都可以不见踪影。
徐良科大跨几步,也走到他们跟前,他坐在邱炬身边。为了给他空出一个位置,邱炬往井以那边移了一点,井以被挤着也挪了一下,于是她和凌乐安几乎是腿贴着腿,紧紧地挨着。
这种情况下,越是想要表现得自然就反而会控制不了自己。
凌乐安和井以贴在一起的那条腿像是踩了缝纫机一样小幅度地抖动,井以立马很紧张地问他:“小安,你腿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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