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小的时候,性格其实非常的开朗。”
“父母在世时,他们家就和剧院一样,天天在唱戏。”
“不是他爸爸质问他今天又去哪里打滚了,弄得一身灰,就是她妈妈举着鸵鸟毛掸子追着他,让他解释为什么要用笔在同学身上画画,总之……”凯瑞酒店的用餐包厢里,双手搭桌的大卫正在向现场众人讲述着罗兰的童年,“小时候的他,那是真的顽皮。”
“是的哦。”
话音未落,詹姆斯便认同的说道:“那时候,我们班同学都不敢和他做朋友。”
“生怕被他欺负。”
“是吗?”正在倾听的凯特老爹表示意外,“可我和他交流时,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凯特的老妈萨莉也是点头赞同,“我感觉他的沉稳,不像是装出来的。”
“因为这是个意外。”
随口而来的质疑,令加耐蒂面露遗憾,“自从他父母走了以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往日的活泼开朗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没日没夜的深沉。”
“我们以为,他是接受不了父母离世的打击,所以便想让他换个空间换种活法。”
“但没想到,即便送他去拍戏,即便拍的是喜剧,也没能让他的性格得以恢复。”
“唉……”加耐蒂叹了口气,往事涌上心头。
随之而来的悲戚,令她目光涣散,抿了抿嘴。
如此情形,令凯特爸妈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也让大卫有些头秃。
虽然是他先起的头,说的罗兰往事,但他也没让自家婆娘在这儿祭奠好友啊!
于是乎,在发现包厢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时,想要解围的大卫便目光清扫,当他发现,餐桌上的某个家伙一直都没开口后,十拿九稳的话题,便涌上心头。
“对,虽然拍的是喜剧,但罗兰的性子并没有因为滑稽的表演而开解。”
“反而保持着他父母去世时的呆板,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在家里。”
“但是,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又转性了。”
“虽然依旧没有往日的活泼,但和之前的沉闷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因为他,会对我们说no了。”
说到这儿,大卫忽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詹姆斯?”
“嗯?”被点到名字的家伙抬起了头。
“我记得你以前问过罗兰,成名了之后想如何消费,对吗?”大卫提起十年前的事情。
“啊,对!”詹姆斯迟疑了半秒,便反应了过来,“《小鬼当家》!大火的时候!”
“我当时还怂恿他将自己打扮的酷一点。”
“结果他说,那些外物没意义。”
“不过这和他性格转变也没关系啊!”
詹姆斯不解。
但在他疑惑的同时,大卫也引导道:“可他现在呢?”
“现在?”望着老爹那写满暗示的面庞,詹姆斯眉头微蹙。
等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五人当中,只有四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另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家伙却拎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中的食物时,顿升了然的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于是便笑着道:“噢,现在啊?我之前听他说,向波音订了架飞机?”
“方便以后的国际出行?”
“而且还把比弗利山顶的地买了下来?”
“想要建成欧式城堡?”
“这是他以前根本就不会去做的事情啊!”
“啧!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都改变了一个人。”
“噢~”
现场发出了会意的笑声。
甭管是操盘手大卫,还是挖坑人加耐蒂,甭管是吃瓜者萨莉,还是追寻者罗杰,他们都在詹姆斯道明情况的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凯特。
而当自进屋起就在安静吃饭,又或者说是划水发呆的凯特发觉这一现象后,后知后觉的她这才茫然抬头,问:“怎么了?怎么突然都看着我?”
“我们在聊你呢。”凯特的老爹罗杰道。
“聊我?聊什么?”
心思根本就不在餐桌上的凯特更是不解。
“聊你是怎么改变罗兰的。”
凯特的老妈萨莉倒是心直嘴快,将之前对话的内容说了出来。
当凯特得知,奥尔森一家将罗兰在消费习惯上的转变归功于自己的出现后,本就在想七想八的她顿觉滑稽,但在瞧见那些善意的笑容时,她摆了摆手,道:“你们别这样~”
“我没事~”
不仅如此,她还半开玩笑的说道:“就是在感慨,幸好他坚持退休。”
“如果他成天上班,我想我就要经历丧偶式婚姻了。”
“哈哈哈~”敞开心扉的话语逗得大伙点头直乐,而在他们嬉笑的同时,保持端庄的凯特倒是抿了抿嘴,神色黯淡,因为她,很想罗兰。
对于绝大多数的新婚夫妇而言,婚后第一天,那都是劳累与快乐并行。
劳累是因为被婚礼折磨的腰酸背痛,快乐是因为收到的份子钱能够让人数到手抽筋;
劳累是因为一宿的运动让人身心疲惫,快乐是因为永续的陪伴正在进行。
但是,对于凯特来说嘛,婚后第一天,那就是一个人的单机游戏。
老公去上班了,整天不见人。
那股子憋屈,让她有苦说不出。
虽说她知道,今日的工作是因为之前十个多月的畅玩,但意义不同啊!
如果说之前算谈恋爱,那么现在就是过日子。
而当过日子的第一天,睁眼时,发现身旁空落;
用餐时,顿觉空位无影;
度日时,察觉周身孤独……
那这种气氛,还真有几分猪把白菜拱到手,就重新开辟新菜地的意思。
没错,在凯特看来,此时此刻,不见踪影的罗兰,就是猪。
当然了,她同时也明白,今天的会面,有多重要,那些资本,需要通过交际维系。
正是因为理性上的拎的清和感性上的很遗憾,让现在的她,非常地拧巴。
换句话说,她的大脑是支持罗兰去谈生意的,但她的心,是希望对方留下来的。
说的难听一点,她甚至都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泰坦尼克号上的露丝,一边渴望无拘无束的生活,一边又不舍生活上的保障,矫情至极。
可矫情又怎么样?
有些事情她会克制的不去做,但想一想,总行吧?
尤其是在婚后第一天,这个重新起步的人生里。
当她抱着这种遗憾与家人分别时,回到客房的她依旧没有瞧见熟悉身影。
等她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后,空荡荡的房间,令她叹了口气。
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凯特想起了那日罗兰在悉尼对她说的话语——
“别这样,别这样,你应该这么想,为了把你骗到手,所以我才把仪式感做到位!而等我得手了之后嘛,那你就是随我摆弄了啊!”
回响耳畔的声音,令她自嘲一笑,喃喃道:“现在,你还真像是个骗子。”
然而,正等她想要抽出一本随身携带的书翻阅,一边吹着海风一边等罗兰回来时,咔哒声响忽然出现,扭头一瞧,那刺眼的红,令她愣在当场。
“送你的。”罗兰走上前,将手里的玫瑰递给了对方。
“干什么?”虽疑惑发问,但凯特的嘴角却已经勾起,“怎么好好地想起来送我花?”
“婚后第一天啊,怎么少的了仪式感?”罗兰笑眯眯的往书桌上一靠。
“你今天不是去谈生意吗?”接过花的凯特轻嗅了一下,眼角眯了起来。
而等她发现,这些花并没有培育的娇嫩时,本还聚焦在花上的目光顺势下移,残留在自家男人裤脚上的泥点,让她擤了擤鼻子。
“对,今天是去谈生意。”罗兰点头,“早上见了梦工厂、微软、谷歌、亚马逊和苹果,中午见了吉利德,下午见了华纳和迪士尼,而等我和他们谈完时,已经快到饭点了。”
“我本来是想回来陪你吃饭,但一想婚后第一天就这么敷衍你,那真的是太没意思了。”
“于是便转道,去了东边的玫瑰园,给你摘了九十九朵。”
说到这儿,罗兰耸了耸肩,望着那个已经抬头盯着自己,脸上绽放笑容的家伙,继续开着玩笑,“没办法,谁让你这个蠢货这么好骗呢?”
一听这话,凯特翻了个白眼,“你才好骗。”
“我猜你现在已经是感动的想哭了吧?”
“是啊是啊,我恨不得抱着你的腰嚎啕大哭。”凯特配合的嘤嘤嘤。
“心里想的是,我忙了一天还没忘记你?”
虽说话是糙了点,但凯特还是很满意今天的展开的,“算是吧,如果你今天要是真没表示,我可能不会计较,但我一定会记着。”
“唉,果然没人比我更懂女人!”
臭屁的自吹一出,凯特终于受不了了,抬手锤了他大腿一下,然后放下花,用最开心的表情说出了最嫌弃的话语,“去去去!一身都是烟汗味!快去洗澡去!”
当嘭咚的声音响起时,将罗兰推进浴室的凯特不由自主的扬起眉毛哼起了小调,而等她扭头瞧见随手放在书桌上的花后,背靠浴室门框的她又问道:“你晚上吃没吃?”
“没呢!”嗡嗡的回答从内里传出。
“你不知道吃好再去吗?”凯特的表情垮了,“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老公?”
“饿死你算了!”
话虽这么说,但在走回客厅后,她还是拉起听筒,用座机喊来了客房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