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比赛拿奖出了名,我那个爹突然就跑回来认儿子了。”
吴羡好脸色复杂,小心翼翼的,“他回来是要……”
单漆白牵起嘴角,短促冷笑一声。
“要钱。当年他走的时候说我是得怪病的怪物,怪物的爹不想当,但钢琴家的爹他还是想做的。”
吴羡好的小脸皱起来,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妈心软,念旧情,前前后后给了他一些钱。可我不愿意认他。他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抛妻弃子,根本不配为父为夫,我不需要这样的父亲。他一直纠缠不休,但我态度很强硬。后来我妈身体不好,我带她去国外养病了,跟人渣断了联系。”
单漆白垂头,轻轻转了两下中指上的素戒圈。
“我十八岁那年,我妈不行了,想回国,回来没多久她就病逝了。我爸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出殡那天带着他那边的亲戚来闹。好好你信么?在我妈的葬礼上,他带着一群人来闹,骂我是不孝的怪物,说我冷血,忘恩负义……”
天哪……
吴羡好彻底惊呆了。
心里跟被挠了一爪子一样,说不上来的难受。
“其实我妈生前前前后后给了他不少钱了。这几年他打着我的名头到处挥霍,最近应该是快过不下去了。之前我一直在国外,今年才回国巡演。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可我还是葬礼上那句话,我不是他儿子,他不是我爸,我和他,早没有一点关系了。”
曾经因为血管里流着他的血而厌恶自己。
恨不得削肉挫骨。
和他一点关系都不想有……
两人在沉重的气压中沉默了半晌。
“好好。”单漆白垂眸虚睨她。
刚才他说话时语气出奇的平静,现在轻声叫她名字时,黑眸才慢慢翻起情绪。
“好好。”男人低低地又叫了她一声。
吴羡好的心被他那两声揉得皱皱巴巴的。
“你说……我做错了吗?”他看着她,锋利的下颌都柔软了,“他们那么对我,我这样做错了吗?”
吴羡好眼底一下子热了,黑眼睛泛起一层水汽,雾蒙蒙的。她垂头咬住下唇,把心里不断上涌的苦涩使劲压了压。
她长在幸福的家庭里,爸爸宠妈妈爱爷爷奶奶疼的,物质精神双富养,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她想不到,也不敢想象世界上居然会有单漆白爸爸那样的父亲……
她轻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针扎一样的刺痛。
这是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事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好像都太单薄了……
小姑娘眼角红红的,垂睫嘟着脸,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他身边蹭。她看了他一眼,白皙的小手抬起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女孩的掌心干燥细嫩,带着热意温暖他微凉的手指。
单漆白眉心跳了跳,喉尖轻动。
“你没有做错,不是你的错。”她声音轻软,抬眸看他的黑眼睛亮亮的。
单漆白心头一颤。
吴羡好垂下睫毛,慢慢把前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嘴撇了撇,不动了。
女孩依偎着他,发丝柔软,动作亲昵,长翘的睫毛轻轻忽闪,像只乖顺讨巧的小猫。单漆白浑身都暖了,心也跟着松快很多。他反手握住女孩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阖上了眼皮。
只要她在他身边,所有的压抑和阴霾都会后退。
她总能唤醒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乖顺的小软猫静静靠着他好一会儿,眼皮跳了几下,声音很轻:“你之前……都没跟我说起过这些。”
单漆白默然。
半晌他揽上女孩的肩膀,掌心用力轻推,让她注视自己。
“因为,”男人的眸光深远绵长,盯着她一字一句的,“我不想让你同情我。”
“我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喜欢上我。但我不要你因为同情和我在一起。”
女孩是第一个不给他打标签的人,在她面前,他不是“得怪病的怪物”,也不是“青年钢琴家”,他没有包袱,毫无顾忌地以他本来的面目面对她。
而且,他也不愿意小姑娘知道他家里这些糟心事。
她是单纯快乐的,黑眼明亮清透,没有一丝霾色。他想她一直被宠被爱被保护,不要,也不需要看到这些真实的龌龊与黑暗……
吴羡好脑门抵着男人宽阔的肩,一时之间思绪也飘忽起来。
单漆白这样的男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对女孩都是极有吸引力的。
他喜欢她,对她极尽照顾和体贴,除了老爸,还没有哪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好。
他的真诚和温柔,她是看得到的。今天他跟她说这些,更是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她看了。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没有办法不动心的……
喜欢他。
但是是因为同情才喜欢他么?
不是的。她没谈过恋爱,但情感也不至于那么过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