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
气氛绝妙。
不过却充满烟火气,因为他们在吃铁板料理,一种浓浓的暖夜之乐。
四位拥有绝对创造力的艺术家,不对,应该是三位,还有一位自称俗人,拒绝以艺术家冠名。
“我就是一个破演戏的,怎么就不能吃铁板烧?”
权志龙说不过她,任由她往豆腐汤里加辣椒粉,本来想在一间有格调的餐厅吃饭,不想来到了不起眼但很美味的小店。
“gray哥,愣着做什么,不合胃口吗?”
她谁也不冷落,一身“江湖”气,亲近又疏离的对着李星和笑,大方而磊落的晶莹注视。
李星和摇摇头,随后笑笑,浅浮于表面,在光下,瞳仁呈深褐色,流淌寂静,低头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权革似乎不饿,喝了点酒吸会儿烟,不一会儿店老板来做推荐,邀请他们尝尝牛小肠、牛舌之类,说很受欢迎。
“不……”权革正要婉言谢绝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开口。
“不用了,谢谢。”
权志龙头也不抬的轻声回答,随后点了一份铁板乌龙和什锦煎饼,煎饼里不要鱿鱼,因为有个嘴挑的人不吃。
李星和也没抬头,没有听见一般,仿佛早就知道没有人会点油滋滋的内脏。
太了解了。
不了解,也不会坐在这里。
她什么时候吃海鲜,哪道料理不要海鲜,哪道菜去配,哪道菜要蟹不要虾。
什么不吃内脏,什么也不动角瓜韭菜菠菜和菌菇一类。
讨厌气味重,但又嗜辣。
她爱吃鱼。
甚至,她吃鱼怎么吐刺,嘴怎么动,手怎么动,筷子怎么捻,全都一清二楚。
如果要让这三人当场表演【南熙贞吃鱼吐刺】的节目。
他们绝对模仿的惟妙惟肖,一个个竞赛三大电影节影帝,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就是这么了解。
也从没这样了解过。
不要说他们,就是其他人,这也必须是“入门”级别的课题。
“不要只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发歌?”
“你呢?一直在偷懒?”
她扭头去问老烟民,只见权革瞥下眼皮,睨笑她一眼,高冷傲娇,还很可爱的挟下烟说。
“快了,这两个月吧。”
“哥你呢?”
她再次转头,像只皮光水滑的土拨鼠,碰了碰权志龙的手腕,人家喝口水抿唇,忍笑的勾勾手指意思要说悄悄话。
不知道讲了什么。
李星和就看见她忽然灿烂如花,娇嗔的撞了撞,随后捂住嘴,趴在GD的耳边嘀嘀咕咕。
“骗我的人尿尿洒鞋上。”
“什么啊,你都是怎么想到的词?”
权志龙要笑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诅咒,不过还是笑眼弯弯的点点头,窃窃私语。
“不骗你。”
新歌Foryou。
Foryoubaby。
熙贞被哄的很开心,得意洋洋的舀一勺豆腐汤,还没放进嘴里呢,左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嘶——”
她倒吸气垂眸一瞧,左边的权革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大有顺时针拧下去的架势,面上却淡淡微笑的吸烟。
聊啊,怎么不聊了。
没完没了,还趴人家身上聊,笑的跟朵花似的。
就你朋友多?就你操心人家发不发专辑,瞧那欠揍的样子。
给长长记性,下次……唔!
权革闷哼一声,手边夹着的烟差点落在身上,他屏着气,感受到脚面正被人死死踩着,一股钝痛袭击而来,报应还的如此之快。
“唉一咕~”
南熙贞笑眯眯的装可爱,煞有其事的懊恼,皱一皱秀眉,对着他无辜的眨眨眼。
“好后悔呀。”
“我今天应该穿高跟鞋的。”
踩死你踩死你。
【松开脚】
【先放手】
【不放】
【你也别想】
两个人视线打架,小学生意念斗殴,搞得其他两个人纷纷看来,见到他们“深情”对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权革一瞅,当机立断的碾灭烟头,手臂往下一伸,抓住她的脚踝,差点把鞋给脱了。
“啊!”
她往后一缩,膝盖猛地一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桌底,力气之大,顶得杯盘叮当作响。
动静之大,桌子都要给掀了。
“疼疼疼!”
“怎么……怎么了这是。”
她痛的龇牙咧嘴,捂着膝盖缩成虾仁状,钻心的疼啊,还麻麻的,冻僵似的那种感受。
遭殃,受罪。
权志龙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权革,眸很冷,说罢就要看可怜的膝盖。
权革表情不自然了,他没想真的这样,开开玩笑,哪知道给磕到了,于是也关心的低头查看。
她想骂两句来着,不过撩起眼皮,发现对面李星和的目光从桌下移上来,似乎还要过来看一看自己。
“欸?欸!”
“哥,哥!我还没问你。”
“你什么时候发歌啊?”
她这么一问,李星和停下起身的意思,眸光闪烁,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膝盖肿成这样。”
“你还有心思问别人。”
权志龙语气很不好,表面训她,实际上是给罪魁祸首脸色看,罪魁祸首心虚,看那渐渐浮现淤青的膝盖,心急的代替回答。
“他发了,早发歌了。”
“上个月发的。”
啊?
南熙贞一点也不知情,面上有些尴尬,一种越来越远的距离感无形的弥漫周围,察觉到对面人的沉默,她讪笑几下,又问道。
“什么歌呀。”
话怎么这么多?
权革拧眉瞪她一眼,做错事还一脸理直气壮,不耐烦的敷衍道。
“MoonBlue。”
MoonBlue?
Blue……
【你知道BLUE怎么拼吗】
【是BECAUSE、LOVE、U、EVERYDAY】
原来,他那天问自己这个,是在写这首《MoonBlue》。
她还发现了,李星和放在桌上的手机依然没变,还是曾经录进自己脚指纹的那个。
Blue。
MoonBlue。
算了,还是别听了。
“去医院。”
“嗯,嗯?”
她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惜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搀起来。
“等等……这个不需要吧。”
“你是想自己乖乖上车,还是我抱你?”
权志龙的好心情没了,他态度强硬的压着她离开,临走还要回头瞥一眼始作俑者。
权革摸摸鼻梁咳嗽几声,随后也马不停蹄的跟上,开玩笑,这种花花肠子的女人,指不定又搞什么鬼。
他们仿佛忘了。
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被淹没在变冷的桌边。
去了医院后。
医生说,再来晚点,淤青差点就好了呢,臊的南熙贞哀怨的剜了某龙一眼又一眼。
但是权志龙不在乎。
医院不让抽烟,他只好捏在掌心摸一摸,双臂搭在窗前,等待涂抹药膏的时候,似提醒似警示的这样说道。
“deanxi。”
“我在入伍期间,熙贞寄来的信中有时会提到你。”
权革双手插兜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抬眼看了看那个不平凡又平静的背影,眼眸淡淡,一句不发。
“虽然人不在,但两年中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也好,AOMG的人也罢,这中间产生了很多很多的意外。”
“不过。”
他悠闲转身,目光从傍晚的树影中移开,微眯眼,视线灼灼有力,舌尖舔唇,神情严冷沉肃。
“我不喜欢今天的意外发生。”
“这最好是最后一次。”
沉默几秒。
“被警告了呢。”
权革靠着椅背微扬头说道,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随意,还有些许漠视,只是这种张狂的态度被硬生生的再度相讥。
“请认真些。”
“里面的人对我很重要。”
这个少年轻妄的人,没有遮掩,没有虚假,如此坦白,如此直接,也是那么的霸道。
“我不管你爱不爱。”
“但我爱。”
“掉一根头发都不可以。”
他一声声唤醒的,他要看着健康,他要看着快乐,他要看着无人敢伤害,谁也不行。
“今天。”
权志龙顿了顿,弯唇一笑,面庞温暖美好,话语寒风带刺,满满威胁。
“我敢这样说。”
“就有办法让你永远见不了她。”
“要试试吗。”
激进、尖锐、强势的攻击性,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足够的自信。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刻,一旁房门被打开,医生说坚持抹药四五天就差不多会好。
有人不管其他,进去查看关心。
只留权革一人坐在外面,静静待着,不是没有生气,当然有被挑衅到,只是……感觉到哪里有些奇怪。
他和GD早年就认识,虽然不是亲近的朋友,但也曾一起玩过。
这哥。
保护欲太强了吗?
以前不这样啊。
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器。
碰不得动不了。
服兵役会让人性情大变吗,权志龙不曾斤斤计较过,他说爱,看不出占有欲,反而……
在警告自己不能伤害她。
权革总觉得。
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晓的内情。
想多了吗。
“我说不用来吧,又不是断腿,医生都笑话我,再说医院不能经常来,总来好运气就没啦。”
迷信、歪理。
权志龙当耳旁风,不理她的碎碎念,拎起一旁的外套,准备穿上送她回家,可惜妖蛾又有突发事件。
豆腐汤喝多了,尿多还尿急。
“等等,我要去厕所,憋死了。”
“呀,想尿就去尿,总憋着算怎么回事?”
“知道啦知道啦。”
南熙贞走进里间的洗手间,随后又回头趴在门边,嘻嘻的鬼笑,歪歪脑袋说。
“哥。”
“你好像我妈哦。”
“……”
志龙听了都想打人,那只土拨鼠缩回了脑袋,活蹦乱跳的解决生理问题,留下包包里的手机一直响。
他没顾虑,摸出了一瞧,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后,一本平静的接起来。
“是我。”
“她在厕所。”
李星和静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说自己想问问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例行关心罢了,毕竟相识这么多年。
没想到。
“不必了。”
“grayxi。”
传来耳畔的男声礼貌且犀利,一字一句的狠狠扎进人心,扫除全部多余的因素,干净利落。
“你的关心对她来说是烦恼。”
“不需要。”
“也不必有。”
“请让她。”
“潇洒开心的活着。”
事实如此,难道不是吗?
熙贞和自己很像,她不会回头看的,过去的就应该过去,怀念的留在记忆里,不必再度重温。
最美好的,三番两次回味,时间久了,也没什么滋味了。
多是困扰。
多是烦忧。
让她的心没那么多负担,轻松快活的跳动的胸腔内,是自己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
“gray打电话问你情况怎么样。”
“是我接的。”
她坐在副驾驶,听了挠挠头,没什么反应,确实感觉到松快,于是明朗的笑了。
“哥,你刚刚是不是说了dean哥什么啊。”
“没有啊。”
“什么没有,他忽然不打招呼就回去,一看就生气了嘛,肯定是你说了什么。”
她瞧见权志龙不说话,专心致志的开车,明显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下子抓到把柄,唠唠叨叨。
“dean哥好敏感的,他心里一定不舒服了,再说是玩闹碰到的,又不是故意的。”
“他容易多想,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内心很脆弱的,一点也不洒脱,简直像个宝宝,晚上特别感性。”
“还会掉眼泪呢。”
“我以前还老跟他对着来,现在能让步的话,我几乎都让他。”
忍让。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关心别人。
成长了,懂得了聆听。
如何让人不爱。
“我们熙贞。”
“太善良了。”
权志龙笑着挤挤眼睛,极尽吹捧,反正在他眼里,哪里都好,什么地方都是最完美的。
“嘿嘿。”
她歪倒,娇娇的枕在肩膀上,手背一暖,发现这哥抚了抚那被掐红的地方,顺势握住,十指相扣,觉得有些小幸福。
“恐怕只有哥你觉得我善良呢。”
飘飘然了。
都说相处时间久了,相看两生厌,感情会随着一分一秒的推移,消失殆尽。
怎么会。
此时此刻。
她不这样想。
等到兰博基尼停下时。
“志龙哥。”
她转转眼珠,亮亮的笑着,解开安全带,依偎过去,伸手抱住,嘿嘿傻笑,嘴巴躲在他的耳朵边蛐蛐蛐。
“你对我好的。”
“我都想嫁给你了。”
爱情啊。
就是看谁能熬。
熬到他玩心疲惫,蓦然回首。
熬到他经历万千,温暖明净。
更熬到他,经过一个又一个女人,学会了成熟,学会了关心,学会了爱护,更学会了……
爱一个人,当做爱自己那样去爱。
爱情啊。
也是看谁更能等。
等了一位又一位,候了一任再一任,几番寒暑,此去经年路,等啊等,忽地发现。
所有人都离开了。
但只有他等的人。
从不曾离开,始终伴在身旁。
“晚上吃什么。”
“火锅吧。”
“火锅?”
“我认识的弟弟给的料理包,再不吃就过期了,你陪我上去取吧,然后在你那里吃。”
“为什么这么麻烦。”
“因为我不想家里有味道。”
“……”
“嘿嘿,走嘛走嘛。”
狡猾的人儿正生拉硬拽,刚刚被想嫁几个字感动到的人,此时望天翻白眼,磨磨蹭蹭不想上去。
他其实。
不想等一个又懒又馋的人。
于是俩人在汉南洞住宅区大门口拉拉扯扯。
“你不是要减肥吗,再吃衣服缩水的更厉害。”
“我吃一口,尝点味,走吧走吧。”
“不想上去。”
“老公,志龙老公陪我上去吧。”
“呀!”
权志龙窘迫又羞臊,她却没皮没脸的呲牙,喊的更起劲,一口一个老公亲爱的,耍足阴谋。
“上去上去!”
“南熙贞你真的很讨厌。”
他嘴里抱怨很是厌烦,眼睛里在流蜜,不知怎么,有点感受到父母所说的,拥有小家庭是什么滋味。
让人有点鼻酸后会笑的味道。
不是高兴,不是快乐,也不是愉悦。
是幸福呀。
“我早说了,住一起买上下层就不用这么麻烦,又是跑这里,又是跑那里。”
“那哥先把你楼下买下再说吧。”
“我买下你会来吗。”
“当然啊。”
“不来的人胸部下垂。”
“……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