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电话……那家伙来的电话真是时候。
“白水，怎么了？”
“白濑，你现在在哪儿？闲吗？”
“在编集室，也不怎么忙。”
“那你现在能去一下hiro工作室帮个忙吗？有个姓三轮的制作人找我介绍编集，他们那边的编辑临阵脱逃了。我一会儿把她的电话发给你。”
“我知道了，你发吧……对了，白水，”白濑转身从椅子上起来，离开房间，“有点事情……”
“嗯？”菅原先生疲惫地眨了眨眼睛。
“啊，那天啊，她问了我闵玧其的电话。我给她了。反正早晚要面对，早死早超生。”白水咬了口三明治，把电话里传来的白濑的尖叫当晚了4个小时的早餐，在耳朵里咀嚼，“放松，你妈妈总不能杀了他。”
“嘟嘟嘟……”
白水看着手机，挑了挑眉毛，“他居然敢挂我电话？”
“你也挂了他不少。”生田踢了脚白水的椅子，“我找了你半天！分镜！监督！分镜！！！昨天跟你说过了！！”
白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濑感觉小腿肚在不时发抖。妈妈为什么非要把人家逼到绝路才松口呢？这样子，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啊。
之后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白濑丧气地打开门，站在门口，“菅原先生，我现在要去studiohiro那儿一下。好像是原来的编集因为某些原因不干了。”
“hiro……啊！他们现在好像在拍一部高中校园题材的draa。你去试试吧。”
“我很讨厌校园题材的映画和draa。”
“但是对你最近的暴脾气很有好处，去吧。”
暴脾气？
白濑坐在电车上，因为不是高峰时期，所以白濑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玻璃窗外面……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心情都变差了。
妈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闵玧其没打过来电话，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根本不在乎，要么就是气到顶点了。她会说的话，自己多少也能猜到点，最多的，就是让他离自己远点，因为那样的自己不是她想要的。闵玧其会因为这种话而生气吗？他肯定听过更难听的。
突然觉得教堂的存在并非多余的了。真想到教堂去，做些实际上没什么用处的祷告……安抚心灵。
“中午好，这里是studiohiro？”白濑一边整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一边和对讲机里的男人讲话，“我是菅原编集室的白濑友彰。三轮制作让我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过来开了门，她应该有40多岁了，浮肿的脸低垂的乳房，都让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没有吸引力，但像是被风沙琢磨过的眼珠，却很有神，让人肃然起敬。“进来吧，我是三轮晶子。”
“初次见面，我——”白濑还没问好，三轮就抓住白濑的胳膊进了工作室。
“外村监督等着你呢。你之前，那个编集，把工作做到一半，受不了压力就离开了，不过他完成了很多，你只要把他剩下的完成就行了。能做到吧？”
“啊，啊……是。”
“这是第一话脚本，然后故事版，监督一会儿会告诉你他的想法。速战速决，我们没时间了。下周三就要播了。”
“下周三？现在是周日啊！”
“所以你之前的人才跑的。”
“……”
三轮带白濑到了一间简单的工作室——只有工作设备，“等一下，监督就来。”
白濑坐在电脑前，安静地翻看着脚本和故事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拖鞋，灰色长袖，土黄宽裤子的男人走了进来，“你就是白濑君？”
白濑赶紧站起来，和那个男人握了握手，“是。你是，外村监督？”
“恩，赶紧坐吧，没时间了。我需要你来帮我收拾掉这个烂摊子。鸟原那个家伙根本没用。”外村拉了把椅子，坐到小型投影银幕前，“脚本看完了？”
“……看完了。”
“那个，第三数列第五个，对，就那个文件，那是之前，鸟原编集的。”外村舔了舔舌头，“那人简直不能再差了。他根本没动脑子想过。因为你是白水的御用编集，所以我才相信你。别让我失望。”
“！……恩。”
白濑在陌生的电脑上操作着。几个陌生人推门走了进来，大概是制作人和副监督。他们挨着外村坐下，紧张地讨论着进度问题。
“你们去哪儿？”田柾国看到闵玧其和郑号锡穿上大衣，准备离开，好奇地从床上爬起来，要是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他也想去啊！去工作室也行，能多学点东西。
“书店。”
“……小心车子。”
“哈哈！柾国听到我说书店时！脸都绿了！”郑号锡笑得前仰后合，“他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啊。哈哈哈~真是……我们去哪儿喝酒？”
“南俊说隔两条街有个新开的店，酒的味道特别好！去那里。”
“呵呵……你请我喝酒真难得。”
“放屁！我请你的还少吗？就那次！我看你一个人……”
“哎呀~我说的是最近！太忙了，都没机会两个人独处了。”
“别说的好像我们俩是uple一样！我是喜欢你！但是我对你可没那种兴趣！你离我远点！”
“玧其哥~~不要对人家这么冷淡啦~~”
“打冷颤~”
☆、37下
37下
“放回去一下！”一个制作人喊道，“白濑君！你确定要把这个镜头加进去吗？我觉得这个镜头拍的不怎么样。”
“这个镜头非常快，观众不会对它产生什么很深的印象的，不用担心。而且这已经是所有备选里最好的了。”
外村用手指来回拨弄下嘴唇，在独自思考着什么，“白濑君，我记得好像有个俯拍角度的，你把那个换一下试试。”
“……cut142。”
外村又开始用手指拨弄嘴唇，“你觉得怎么样？”
“我？”白濑眨了眨眼睛，“挺好的。”
“……那就不用了。你没说这个比原先的好，说明这个镜头还是合适在这儿。”
“？”
“等等！刚才的那个！仔细看看！光源好像出现问题了！”
“啊？……真的！抱歉，我的失误。”
“没关系，因为拍的时候耽误时间太多了，结果错过了要拍的时间。”
“……”
第二天，编集结束后，制作人紧急把编辑好的视频送到去进行最后的编辑，加上片头、片尾、字幕。
外村也因为连续两天的集中精力，而眼睛肿了。但还是去送白濑离开，“谢谢你，他们已经去v编了。这次真的是很感谢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接着帮我们编集剩下的集数，现在再找编集有点晚了。”
“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在自己的编集室里工作，那样更放松些。”
“可以，谢谢你。”外村露出中年大叔温柔的笑容，把白濑送下楼后，赶紧回到工作室准备下午的拍摄工作。
外村监督……感觉跟他工作很舒服，就像夫妻一样，会互相倾吐自己的想法，然后进行沟通。大野就不行了，他要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根本不相信其他人。如月监督也多少有点这种毛病。
外村监督相信自己，而且给了自己很多自由，好像，自己在这里，有了价值一样。就像大学时，跟白水一起工作时，她在编集时一直很依赖自己。
或许因为，外村监督，并不是什么出名的监督，所以他才会愿意接受？但是白水和白川也很相信自己啊！？
白濑看了眼表，已经是晚上9点了。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就回家吧。这几天一直住在原来的家里，吃妈妈做的饭。说实话，妈妈做的饭味道很淡。少吃点，然后回家再想个借口推脱吧。
……而且，今天文和大和田也会回来。白濑不想见他们，特别是在餐桌上。
白濑在电车站附近的拉面店吃完拉面后，坐上回家的电车。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两天弄得自己太疲惫了。
突然，背包里传出手机震动的“嗡嗡”声。白濑赶紧从背包里找出手机……居然是国际长途？没显示号码，不要命了？谁……会不会是闵玧其？
白濑不敢接……他妈妈刚找闵玧其谈过话，说不定这是他在思考了七天七夜，最后选择绝交的电话也说不定。
……
哎！反正该死的总要来的！接吧！
“喂？”
“哎呀！你别乱来啦！玧其哥！玧其哥！”
哎？怎么不是闵玧其的声音？是个很陌生的人。
“请问？是哪位？”
“啊？你终于接电话了？啧！你别扯我！烦人！滚开！我不用你拦着！松开！你给我松开！”
果然是闵玧其，可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是……喝酒了？
“闵玧其先生？你喝酒了？”
“滚开……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是我说的话你能听清——不告诉你别烦我了！”
“玧其哥！那你赶紧从桥上下来！下面是河！要打电话下来打也行啊！”
“河？等下！闵玧其！你在桥上吗？很危险吗？那还不赶紧下来！”
看来是在发酒疯……虽然旁边有人在劝着，但是好像就他一个人。闵玧其醒着时就劝不动，喝醉了能劝得动吗？
“为什么？我在试着体会死的感觉！找灵感！”
“真是疯子！！给我下来！”
“xx站到了，xx站到了，下车的乘客……”
到站了？白濑赶紧下车，但因为和闵玧其通话，也没心思去出口刷卡离开了，穿过稀稀落落的月台，白濑站在月台的最边缘，看着驶离电车站的电车还有深蓝色、点缀着五颜六色灯光的天空。
“你下来吧！哥！算我求你了！”闵玧其的朋友都快哭出来了，但是对闵玧其而言，好像不是那么好使。
“闵玧其！你立马下去！”
“我连他的话都不听！为什么要听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这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呵呵！”闵玧其打了个嗝，“做选择吧！”
“什么？”
“选择听着我入水的声音，还是和我在一起。”
“……哈？”白濑感到无比荒唐，“我们说好了的！而且你这也不是什么浪漫告白！是道德两难！还是个没水准的道德两难！”
“我xx的才不管有没有水准！”
“有病……”白濑之前还觉得闵玧其可能是痴情，但现在来看，根本就是疯子！这种人最好别再理他了。白濑把手机拿开，准备按红键。
“如果你现在挂断了，我立马跳进去，”
白濑吓得赶紧拉手机回到耳边，“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说过我喜欢你了！你也说过不需要我和你在一起！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因为我讨厌你妈妈！还有你爸爸！我要把你从他们身边救走！”
白濑无奈地摊着手，一只手扶着额头。无理之人……
“所以，选择吧，我，还是他们！”
“……”白濑绷着嘴，手不安分地在身前紧握双拳。
他曾学过一个道德两难问题。一对夫妻，妻子马上就要死了，但有一种昂贵的药可以救她。但丈夫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准备去抢劫。那么，丈夫的行为是否正确呢？
闵玧其就是在用那个反常规的问题，为难自己。
“我不能选择！”白濑咬着牙齿，像是从已经撕裂的肺部中，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我不能选择！”
“我和你爸妈一样重要吗？”闵玧其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下。
“你的生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
“但我还是不能选择你。抱歉。”
“……”
我爱你，但我却——
“懦弱！”
“……”
……我太懦弱了。我也知道。但我却做不出任何改变。其他的事情或许可以，但这个不行……就像是左右手一样，它已经深入我的人生，无法消除了。
我爱你，因为你能让我感到自己的价值。感觉到被爱，而不是像约娜的姨妈莉松（莫泊桑《一生》）那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人。
我承认，我对你的确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但也只是那样了。我父母虽然年轻时有爱，可是现在，却只是凑合在一起了。虽然现在痛苦，以后会幸福的，
我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试着找寻自己的价值，合理，顺从我的懦弱。
所以，我只能说抱歉。
白濑坐在月台上，也没有管地上的脏东西是否脏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
选择？自己的选择吗？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像白水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以自己做选择呢？
如果是白川监督，或许还有资格，他成功了，而自己不是，失败者没资格选择。
“你想自杀吗？”
“？！”白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闵玧其！你真疯了是吧！？你自己去死吧！别拉上我！”
“你在车站不是吗？那个地方很适合自杀，你只要从月台上跳下去。我也会从桥上跳下去的。怎么样？我们一起死，然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父母也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
“好吗？”
“……”
“……”
一辆电车驶过，白濑在强烈的风中，甚至有一刹那，在心里赞同了闵玧其的建议。
他只是想激自己，不能上当。自杀是浪漫主义者的神圣行径，不是自己的。
白濑突然站起来，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只剩下一条线的列车，“放过我吧，我真的会自杀的！”
白濑把电话挂掉，穿过刷卡机，冲上台阶，在最后两级台阶停了下来。他坐在那里，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怎么会想到自杀呢？我人生真的糟糕到那种程度了吗？我工作，和朋友们社交，饲养宠物，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我怎么会想去跳下月台这种结束生命的方式啊！？我真是废物！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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