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干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两眼浑红地瞪着温凌灈,压低了声音,“不管如何,他也是元安皇帝的嫡后裔。”
温凌灈背在身后的手攥在一起,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手心被指甲掐出的尖锐疼痛让他压着满胸腔的火气,一直站在旁边没作声的沈邈忽然走了出来,“我可以把他捞出来。”
温凌灈猛地抬起眼看向沈邈,表情是一瞬间的错愕,他嘴唇一动,话还未出口,十七咬着牙也瞪向沈邈,“叛徒!”
温凌灈紧紧皱着眉,难得地没有训斥十七,沈邈抿了抿唇,看也不看满面怒容的十七,好像没听见那声斥骂,他沉声道:“但是,蓝茗要住在温府。”
老村长神色刚一松懈马上又紧绷起来,他急道:“不可!”
“你们已经派人刺杀他了,我们如何能信你们会善待他?”
沈邈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那信上的内容,而他的沉默在这些人眼里变成了高深莫测,心里不禁惶惶然起来,沈邈终于想起来了,他吐出一口气,道:“我既然能把他带出来,也能进去把他弄死,路家人碰巧保护了第一次,难道还会着重保护一个前朝余孽第二次么,但是我不会这么做,你们忘了,我是沈家人。”
老村长神色微凝,狐疑的目光扫向他,“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我以为,那位还是送到我们这里更加妥善。”
沈邈闻言冷了脸,“我说了会护住他便会护住他,你若不信,自己去捞好了。”
老村长当然做不到,他一张如皱树皮的老脸阴郁地沉着,沉默了良久,才吐出几个字,“行,但是我也要住在此。”
温凌灈听见自己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他两腮紧紧绷着,扯得神经抽痛,他骤然松懈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可以。”
一轮月升到半空,宫里的夜总像是比宫外的冷,屋子里的摆设无所不用其极,一朵烛火孤零零摇曳着,男人深陷在昏暗的烛光里,他手中执一棋子,面前的棋局已是末路,他却仍苦思冥想良久才落下,他对面的人笑了一声,将棋子落于棋盘中,笑吟吟道:“爱卿,你输了。”
蓝茗叹了一声,“是,臣愿赌服输。”
路安岩晃了晃手中的簪子,“那这便归朕了。”
蓝茗笑道:“自然。”
他面前的景象却渐渐模糊,想到了久远记忆里的某次惊鸿一瞥,那人靠在阁楼,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扑着胸口,乌发慵懒地垂在肩上,浓密的睫毛阖着,眉心微蹙,那股愁绪好像能从眉心那一点溢出来。
那人的簪子却忽然落在他面前,不能说是刻意的,却又过于碰巧了些,他拾起那支簪子,那人便枕着手背满脸兴味地看着他,等那人开了口,他才发觉那人原来是男子,他难掩心中的失落将簪子交给了店里的小二,而那人却下了楼亲自同他道谢。
他迅速垂下眸子,
将情绪从记忆中抽离出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路安岩十分识趣,并没有强迫他去做什么,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衣服,便温声道:“朕走了,改日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