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王捷抡起手中的长刀,手掌一松,长刀脱手而飞,在空中打着旋,飞向城下。
“陛下小心——”龙渊等人正要拉着刘秀往后退,后者摆了摆手,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咔嚓!由空中落下的长刀,就钉在刘秀面前的地上,与他的距离,连两米都不到。站于箭垛上的王捷,回手抽出陪下佩剑,横在自己的脖颈前,他冲着城下的刘秀大声喊喝道:“汉军攻打戎丘,伤亡不下万余,我王捷来替他们偿命!刘秀,倘若你心中还
尚存善念,就放过我戎丘将士,给他们一条活路!”
刘秀抬起手来,说道:“王……”
他话音才刚出口,王捷将手中剑横着一抹,就听沙的一声,剑锋割开他的喉咙,一道血箭喷射出来。高空当中,仿佛绽放出一团鲜红的花朵。
王捷的身子,从箭垛上,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噗通一声,坠落到城下。
此情此景,城外的汉军将士,也都为之动容。许多将士,看着王捷的尸体,都是自发的拱手施礼,以示敬意。
杨广战死的时候,刘秀的心里就毫无兴奋之感,现在王捷自尽而死,刘秀心里更感悲凉。
这就是一场汉人与汉人自相残杀的战争,打来打去,死的都是汉人,最后折损的都是铁骨铮铮的大汉名将。
刘秀走到王捷的尸体近前,看了好一会,他缓缓蹲下身形,同时把背后的披风解下来,盖在王捷的尸体上。
而后,他迈步向城门走去,此时,城门已然被汉军打开,刘秀通过城门,走进城内,迈步向城头上走去。
王捷死了,但他麾下的陇军将士们非但没有放弃战斗,反而作战更加凶猛。人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追随将军,共赴黄泉。
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未受伤的陇军将士,都豁出了性命和汉军厮杀,有些人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在地上爬着,还一手拿着剑,玩命的往汉军的脚上、腿上劈砍。
王捷身边的那二十几名侍卫,更是一心想战死,去追随自己的大将军。一名侍卫双手握着斩马剑,冲入汉军人群,向四周猛砍猛劈。
周围的汉军兵卒也不与他硬碰硬,纷纷向后退让。这名侍卫如同发了疯似的,披头散发,嘶吼着,持剑继续向汉军人群冲去。
他刚到汉军人群近前,突然,前方的人群向左右分开,刘秀从人群当中快步走了出来。
侍卫想都没想,一剑向刘秀劈砍过去。刘秀没躲也没挡,只是下面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胸口上。
对方是出剑在前,刘秀出脚在后,但刘秀的脚却先一步点在他的胸口上。
侍卫闷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摔出两米多远,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刘秀从一旁的汉军肋下抽出一把佩剑,然后提着剑,向那名侍卫走去。
见状,其余的侍卫们纷纷上前,被刘秀踹到的侍卫从地上爬起,拦住同伴,怒吼道:“让我来!”
说着话,他深吸口气,持剑向刘秀而去,斩马剑再次挥出,狠狠斩向刘秀的脖颈。
刘秀只随手向外一挥剑,当啷,斩马剑弹开,而后他回手一剑,狠狠拍打在侍卫的头顶上。
嘭!
就这一下,让侍卫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冒出一大团的金星。
斩马剑落地,侍卫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汩汩流淌出来。这还多亏刘秀是用剑面拍打,而不是用剑刃劈砍,不然,他还焉有命在?
刘秀不给他缓口气的机会,下面又是一脚,将侍卫踢翻在地,而后他走上前去,抡起手中的佩剑,噼里啪啦这顿抽打。
每一剑,他都是用剑面抽在侍卫的身上,把侍卫打得抱着脑袋,满地翻滚,连连惨叫。一连抽打了十多剑,刘秀才算停手,他把手中剑狠狠摔在地上,说道:“同为汉人,自相残杀,手足相残,时至今日,已经战死了多少人?可你等还嫌不够,还想要死多少
人?”
听闻刘秀的话,那些红着眼睛,想要上前相助的侍卫们,纷纷停下脚步,满脸悲切地低垂着头。
被打得满头满身都是血的侍卫,也在地上停止了翻滚,他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面向城外,呜呜大哭。刘秀喘息了两口气,猛然抬起手来,指着对面的众侍卫,怒声质问道:“你等之祖上,有多少是受汉家历代先帝之感召,迁徙边疆,抵御蛮夷,守卫大汉疆土?你等今日之
所为,能否对得起自己之祖上,能否对得起自家之先人?”
众侍卫,以及附近残存的陇军将士,听闻刘秀的质问,有些人头垂得更低,有些人则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刘秀长叹一声,幽幽说道:“不打了,都不要再打了,回家去吧,凉州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杨广和王捷的相继陨落,让刘秀心里越发的厌烦战争,现在,他是真的不想再打了,真的不想再看到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敌我双方混在一起的城头上,渐渐停止了打斗,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扔掉自己手中的武器。
接下来,陇军将士纷纷丢掉武器,跪在地上,缴械投降。
都说做了天子之后,心会变得越来越硬,可刘秀并不是这样,他的心反而在变得越来越软。
没有称帝之前,刘秀也杀过俘虏,因为那时候,俘虏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但称帝之后,刘秀便没有再这么做过,因为对他来说,俘虏也同样是他的子民。他,乃大汉之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