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长安县府未能如期交粮,冯异大怒,直接找到长安令,当面质问缘由。
长安令以现在县府无粮做托词,冯异不信,要长安令将粮仓打开,让他查看。长安令不允,两人为此发生了争执。
之后,冯异让手下将士,强行打开粮仓。
粮仓里面并非没粮,虽然囤积的粮食不算很多,但缴纳征西军的军粮是绰绰有余了。至于长安令为何会谎称无粮,实则有粮,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
看到粮仓里有这许多的粮食,冯异当场便气炸了,拒缴军粮,这是想引起军中哗变吗?冯异当即以长安令私通公孙述的罪名,让手下将士将其拿下,并在长安的菜市口,当众问斩。冯异是大将军,他的级别是比长安令高得多,但还是那句话,他是军方的,
而长安令是地方的,军方的人还管不到地方的头上,就算长安令确实犯有杀头之罪,这件事也得交由京兆尹去办,不该由他冯异动手。总之,冯异是当众处斩了长安令,这件事,在长安乃至三辅地区影响极大,并且大大竖立了冯异在民间的威信,三辅百姓,无不臣服,甚至在私下里,百姓们都称呼冯异
为咸阳王。
这些事情,看在御使的眼睛里,听进御使的耳朵里,那还了得?咸阳王?大汉祖制,永不册封异姓王,冯异竟然胆敢自称咸阳王,他这是想谋反啊!
巡视三辅地区的御使,一份弹劾奏疏便直接发到了洛阳。
朝堂上,刘秀看罢这份弹劾奏疏,久久沉默未语。李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眼刘秀,低声唤道:“陛下?”
刘秀回神,将手中的奏疏放下,表情淡漠地说道:“嗯!朕知道了。”
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清楚奏疏里的具体内容,但想来准不是什么好事。
御使奏疏,那肯定是又弹劾了某位官员,而且通常情况下,当今都是以‘我’来自称,用到‘朕’的时候,那要么是有事发生,要么是当今的心情极不痛快。李由清了清喉咙,说道:“陛下,微臣已派人做过查证,御使呈报,句句属实!征西大将军于长安,确实私自杀了长安令,另,长安百姓也的确都称征西大将军为咸阳王…
…”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刘秀拍了下桌案,一字一顿地说道:“朕已经说过了,朕知道了。”
李由吓得一缩脖,再不敢多言。
在场的大臣们则纷纷倒吸口凉气,冯异私下里杀了长安令,这已不是小事,而且还被当地百姓称呼什么咸阳王,这……这是要效仿彭宠、邓奉、庞萌不成?
接下来的朝议,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任谁都看得出来,当今的心情很不痛快,人们下意识地长话短说,短话不说,没过多久,大臣们已无事启奏。
散朝之后,邓禹求见刘秀,但刘秀未见。御使的这封弹劾,对刘秀造成不小的打击,他难以相信,现在连冯异都要造自己的反。
那可是冯异冯公孙啊!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征战南北的兄弟!是不争功、不求赏的大树将军!是自己在即将被饿死的时候,送给自己一碗豆粥的恩人!
冯异要谋反……刘秀想想都觉得可笑。今日散朝后,刘秀难得的没去清凉殿,而是去了西宫。
他去到刘阳的房间,站在小床旁,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也不说话。
阴丽华见状,小声问道:“陛下今日有心事?”
刘秀笑了笑,突然问道:“丽华以为,公孙如何?”
“冯将军?”
“嗯!”
阴丽华想了想,说道:“冯将军认识陛下最久,跟随陛下时间最长,曾经还救过陛下的命,倘若有人举报冯将军不法,向陛下进献谗言,陛下且不可信。”
刘秀一怔,诧异地看着阴丽华。
阴丽华一笑,说道:“陛下下朝之后,心情低落,又特意向臣妾问起冯将军,倘若是寻常事,陛下不会感到烦心,臣妾才猜测,必是有人检举冯将军不法。”
刘秀看着阴丽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丽华没有心向朝政,着实是可惜了。”
阴丽华一直都很聪慧,学识不输男儿,如果她对朝政感兴趣的话,刘秀觉得能帮自己分担许多。阴丽华当然清楚刘秀心里想的是什么。
正因为她对朝政不敢兴趣,陛下才会心生惋惜,如果她真表现出对朝政有浓厚的兴趣,陛下就不是心生惋惜,而是心生忌惮了。
她含笑说道:“冯将军率大军镇守西陲,难免容易遭人侧目,稍有个风吹草动,便会疑神疑鬼,在陛下这里添油加醋,臣妾相信冯将军对陛下的忠诚!”
刘秀幽幽说道:“在庞萌未反之前,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有朝一日庞萌会做出谋反之举。”阴丽华正色说道:“冯将军之品性,远非庞萌之流能比!陛下拿冯将军去比庞萌,实在是折辱冯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