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白了张昆一样,笑骂道:“你懂个屁!”
敢于顶撞刘秀,敢于和刘秀唱反调的大臣多了去了,刘秀有厌恶他们吗?
就拿董宣来说,当着刘秀的面,死活不给刘黄下跪认错,好几名内侍摁着董宣都摁不下去,最后刘秀非但没有罚董宣,反而还重赏了董宣。
很简单,董宣这时候的坚持是对的,人家在严格执法,刘秀虽为天子,但也挑不出人家的任何毛病,所以他只能赏,不能罚。
现在宋弘的坚持和董宣的坚持可不一样,宋弘就是死守着旧法,即便明知道旧法已经让朝廷陷入巨大的危机,他还是不想改变,这是让刘秀难以容忍的。被刘秀骂了一句,张昆非但没有露出紧张之色,反而还满脸堆笑的连连点头哈腰,说道:“陛下责骂的是,奴婢什么都不懂,对于奴婢而言,只要能伺候好陛下,那奴婢就
是完成天大的事了。”
刘秀被张昆的话逗乐了,摇摇头,说道:“去西宫!”
张昆应了一声,叫过来一名小内侍,让其先去西宫报信,恭迎圣驾。
今日的朝议开了一整天,后宫也都听说了。阴丽华见到刘秀后,将他迎入大殿,问道:“今日的朝议,怎么开了这么久?陛下可是遇到难以处理之事?”
刘秀苦笑道:“是啊,的确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他话锋一转,问道:“膳房还有吃的吗?”见阴丽华不解地看着自己,刘秀摸着肚子说道:“我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阴丽华让雪莹、红笺、李秀娥去准备饭菜,而后诧异地看着刘秀,问道:“朝堂上,陛下和群臣都没吃饭?”
刘秀摊着双手说道:“没吃饭,今日之朝议都开到了现在,倘若都吃饱了肚子,都有力气拉东扯西,相互扯皮,朝议还不知道要议到什么时候呢!”阴丽华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埋怨地说道:“陛下年轻力壮,一顿两顿不吃也没关系,可很多大臣都已上了年岁,让他们饿一天肚子,他们哪能受得了
?”
刘秀哈哈大笑,露出得意之色,说道:“今日推行的改制,阻力颇大,如果我不这么做,恐怕也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他终究不是个暴君,不可能因为谁反对他,谁不支持他,就把谁拉出去打庭杖、砍头,他只能通过大家一起饿肚子这样的手段,来逼着大臣们就范。
这看起来挺幼稚,其实还挺有效的。
阴丽华笑问道:“所以,大臣们都因为扛不住肚子饿,最后都支持陛下的改制了?”
刘秀叹口气,说道:“也有例外。”
张昆满脸堆笑地说道:“贵人有所不知,宋司空到最后,还在反对陛下的改制呢!”
阴丽华哦了一声,喃喃说道:“宋司空的为人向来刚正不阿,如果宋司空的心里不认同改制,想让宋司空妥协,并非易事。”
就拿刘黄看上了宋弘这件事来说,刘秀亲自向宋弘提亲,宋弘都不接受,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早把自家的糟糠之妻休了,美滋滋的去迎娶堂堂的长公主了。
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刚正不阿,有时候也会变成冥顽不灵,不懂变通啊!”
他苦笑道:“易经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显然,我们这位宋司空,他不喜欢易经。”
阴丽华忍不住莞尔一笑,说道:“陛下学通古今,令臣妾敬佩!”
刘秀眨了眨眼睛,一伸手,拉住阴丽华的手腕,把她拽入自己怀中,笑道:“丽华可是在取笑我?”
“臣妾不敢……”她话没说完,刘秀的手已伸到她的腋下,阴丽华笑个不停,身子都快缩成一团。
张昆见状,识趣地向在场的内侍、宫女们挥了挥手,屏退众人后,他自己也悄悄退出大殿。
刘秀的改制,虽说宋弘一直持反对的态度,但最终还是强行推行了下去。
这次的改制,影响深远,其中最重大的改革,就是裁撤了都尉。
以前,郡府是太守主政,都尉主军,现在裁掉了都尉,郡府内就是太守一手遮天,主管一郡之地的军政大权。
看起来太守的职权空前扩大,但实际上,太守的军权是有名无实。
因为在刘秀的改制中,把郡府的郡军,限制在千人以内,县府的县兵,基本全被裁撤了,所以,太守看似主管一个郡的军政大权,其实手中根本无兵可用。
郡府若要征兵,需要先得到州府的首肯,然后再由州府呈报朝廷,在得到天子的批准之后,方可执行。
除此之外,刘秀还将州牧之名改回为刺史。西汉刚成立的时候,就是用刺史之名,只不过到了汉成帝时,才改名为州牧。
刺,是监察之意,史,是天子的钦差、使者,刺史两个字连到一起,就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使者,到地方监察地方官员的意思。刺史最初的职责,就是代替天子,在地方上监察地方官员,举其不法,平叛冤假错案,说白了,刺史治下的州府,相当于州的最高检察院,刺史对本州的地方官员,有监
察权,但无行政管理权。而州,也只是个监察单位,并非行政单位。
但刺史被改为州牧后,职权逐渐扩大,对地方官员已经不止局限于检察权,同时还赋予了管理权。如此一来,州牧就成为整整一个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最高军事首长。州府也由监察单位,变为行政单位。州牧完全主掌着一个州的军政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