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连夜召见刘氏宗亲的事,自然瞒不过绿林系的耳目,不过绿林系并未往心里去,确切的说,是没时间去理会刘玄。
刘縯死了,刘縯麾下数万的大军还在鲁阳,王匡现在正急着去接收这支大军,要将其并入到自己的麾下。
更始朝廷这边,对于新莽朝廷的进攻原本是三箭齐发,分取武关、弘农、洛阳三地。
结果因为刘縯的遇害,三箭齐发变成了两路推进,申屠建一部继续去攻打武关,王匡一部则合并了刘縯部,继续向洛阳推进。
汝南。
刘縯遇害后第四天,消息才传到刘秀这里。这个消息,还是许汐泠派亲信专程送过来的。
此时,刘秀部刚刚攻占平舆不久,马武和冯异也分别攻占了鲖阳和藻城,战事进展顺利,以刘秀为首的汉军在汝南势如破竹,连战连捷。
目前刘秀正在平舆,整装待发,准备进攻汝南的东部重镇女阴(后称汝阴,今阜阳市)。
结果刘秀还没率军出征,便突然接到了许汐泠派人送来的书信。
他将书简展开,只看到一半,他整个人如同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呆若木鸡。见状,在场的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不解地看着刘秀。
送来书信的人正是许汐泠的贴身丫鬟之一的小梅。小梅低垂着头,撩起眼帘,小心翼翼地看眼刘秀,低声说道:“公子……公子节哀……”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从宛城赶过来的小梅自然再清楚不过。亲大哥遇害,这件事对刘秀的打击,可想而知。
许久都是一动不动地刘秀,慢慢抬起头来,啪嗒一声,竹简在他手中掉落在地,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小梅,问道:“上面所写,是真是假?”
刘秀的语气很平静,或许是太平静了,让小梅都有种窒息感。她低垂着头,倒退两步,紧接着,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哽咽着说道:“公子请节哀顺变!”
没有再继续发问,刘秀目光呆滞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小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里发甜,紧接着,一口血水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主公——”此情此景,把在场的众人都吓得脸色大变,朱祐抢先一步,冲到刘秀近前,把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及时扶住,惊骇地说道:“主公,你这是?”
刘秀双手扶住桌案,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垂首说道:“出去!都出去!”
“主公——”
“我让你们都出去!”刘秀双目腥红地看着在场众人。
即便是和刘秀从小到大的朱祐,也从来没见过刘秀这个样子,更何况是其他人?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看向朱祐。平日里,朱祐和刘秀的关系是最为亲近,他们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公如此失态。
朱祐现在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又向跪伏在地大哭不止的小梅扬了扬下巴。
众人会意,齐齐向刘秀躬身施了一礼,在退出营帐之前,把小梅也顺便拉起,带了出去。
等人们都退出营帐,刘秀再忍不住,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刘秀这一代,父亲早亡,母亲回了娘家,留下兄弟姐妹六人。
男丁这边,老大刘縯、老二刘仲、老三刘秀,女子那边,老大刘黄、老二刘元,小妹刘伯姬。
在这些兄弟姐妹当中,刘秀和大哥刘縯、小妹刘伯姬的关系最为亲近。
刘縯于他,不仅仅是大哥,同时也像父亲,又像母亲。
在刘秀的人生当中,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他都能咬着牙关扛下去,因为在他的心里,始终都有一根心理支柱,而这根心理支柱,就是他的大哥。
在二姐刘元、二哥刘仲相继遇害的时候,刘秀能那么快的从悲痛当中走出来,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原因也就在这。于他而言,前方的道路哪怕再黑暗再可怕,哪怕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只要有大哥在,他就什么都不怕,只要有大哥在,好像他的前面永远都有一个最亲近的人,在为他指
明方向。
可是当大哥突然不在了,刘秀的心理支柱瞬间崩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失去大哥的那一天。现在,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为谁而战,又是为何而战。
曾经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来。兄弟二人去益州作战,出生入死,相濡以沫;起事之前,大哥招收那么多的门客,散尽家财,自己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却死活不肯动用父亲留下的金子,直至他成人
了,才从地下挖出来,亲手交给他;每次与朝廷的官兵打仗打赢了,大哥缴获的战利品,总是要给他留下最大的那一份……再也没有了!大哥不在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这般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