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小姐就在金玲家住下了,平日跟着退休在家的金玲的婆婆学些活计,在许栋两口子忙的时候帮着看两个孩子,照顾金玲生病的母亲,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就像金玲原来估计的那样,以许栋越来越精湛的医术和名声,果然医馆的名望越来越大,他们从来不缺病人,诊金也慢慢收起来了,虽然日子过得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起码舒心不愁吃穿。最重要的是,全城的人都尊敬他们一家,毕竟许大夫是战乱时救世的活菩萨。
有不少人请许栋去做什么名誉的主席,还请他去出任院长,可许栋只想干好自己的这点事,力所能及的救更多人。他知道自己是无法和如今众多医院赚钱的规则相抗衡,既然改变不了规则,那么为使自己不被规则改变,他顶好是不去接触。当一头扎进医书和病人中时,他什么都不想,名望,生活,都是身外的东西。
当然,许栋偶尔也注意外面的动向,当有些小报上登出抹黑江月犀的文章时,他会紧紧的绷起脸,把那报纸直接拿出去扔进垃圾桶,以往他会把废纸留着点火,可是对于这种报,他觉得就应该立刻进垃圾桶。每次听到病人闲谈起报上的内容,有诋毁江月犀的,他也会很快的绷起脸,病人们一般也是闲谈,说过了就过去了,好像没谁当真,可是那也会使他不高兴。他想,如果病人问他怎么看,他一定勇敢的说出自己的见解——那个女人是对的,她未必生着一副菩萨样子,但她是真的在救人。她做到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他有那个能力和心力,他也愿意这样做,不幸他没有,所以他只能做她的拥护者,永远的支持她。
可是病人不跟许医生说这样的闲话,对他永远都恭恭敬敬。许栋连表现立场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在那段有诋毁江月犀声音出现的日子里,许栋休息时常虎着脸自己一个人坐着,给病人看病时脸上也没有笑影。在他心里,他恨自己没有用,怎么就不能在病人们谈天的时候他站起来先停止把脉,告诉他们自己的见解呢?或者把支持她的言论写在药方的反面,让这些人都知道是非呢?
可许栋还没来得及这样做,或者还没鼓起这样的勇气,这种言论就被压下去了,有时候病人谈论,也是很小声的说那么一句就不说了。许栋要是按着自己的方法去反驳那小小的微不可闻的议论,大有拿着大炮打苍蝇的喜感。
所以他憋了股气,这次他没能做什么,但是下次,要是再有人,有报纸说那些浑话,他一定非替她出头不可。他这一辈子除了开医馆,也要做一件有气魄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栋盼的,不过一年,那种声音就又如同夏天粪堆上的苍蝇一样,嗡嗡的又起来了。政府对此开始漫不经心,毕竟如今言论已趋向自由,许栋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天,要把旧年的陈火都发出来一样,他正把脉的时候就突然爆发了,在自己的医馆里,他站起来大声地说出自己的观点,表明他是支持江月犀的,他甚至给报馆写了一封信,痛骂那些不知道感恩的人,那些转脸就骂恩人的人。许栋文采不错,他的文章真的被登出来了,然后许栋就把那张报纸贴在了医馆里,就在他最显眼的一个牌匾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