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玠心中一喜,虽然木板不多,且间隔较远,但足够战马冲驰过去。
“典将军,请速带主公,逃离此地!”
毛玠向典韦请求起来。
“孝先,那你呢!”
听到毛玠的请求,曹操在马背上忽地转身,望向这个追随自己近二十载的老伙计。
毛玠心中一暖,这种危急时刻,曹操仍能念着自己,这份君臣情谊,已经足以令他感动,同时也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无憾,他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主公。
这个时候,他仿佛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主公,这些贼兵,不会轻易放您离开。我追随了您十几年,屡屡成事不足,之前也一直未能立过什么大功。现在,就由我来为你殿后,定能拖得一时半会儿!”
此番中计,毛玠将一切过错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若是自己能够早一点察觉出田留的诡计阴谋,主公今夜就不会遭此劫难。
作为幕僚,他实在太失职了!
“典将军,带主公走吧。”
毛玠朝典韦说上一声,然后从旁边扯来一条布巾,将颤抖的手与剑,牢牢缠在一起。
这样,剑就不会脱落手掌。
“孝先,一定要活着来见我!”
毛玠以死立志,曹操眼眶不由湿润了几许,纵使作为一世枭雄,也无法彻底做到绝情灭性。
胯下战马跃起,轻松踏上木板,典韦也重新夺了马匹,随之紧跟上去。
“休要放曹操脱逃,给我冲上去!”
雷虎见状,顿时大吼起来。
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换谁心里都得冒火。
毛玠见吕军压了过来,当即向四周呼吼:“儿郎们,我等受主公大恩,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如今,这些贼兵欲追杀主公,尔等敢死战否!”
“死战!”
杀得双目通红的曹军士卒怒吼冲天,反正逃脱不了,索性拼个死活!
“崽子们,冲吾来吧!”
毛玠大吼,主动冲杀过去。
…………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巷道中血流成河。
断剑插在地面,远处传来尸体烧焦的恶臭气味,这里尸体堆积,血腥浓郁,双方将士皆有,但更多的当属曹军士卒。
无主的战马低头舔着昔日旧主脸上的血污,发出一声声凄凉的悲鸣。
毛玠的尸首亦在其中。
雷虎捂着手臂过来,显然是负了轻伤。
曹军战至最后,也没有一个投降,这种气节,令他生出几分敬重。
“将军,咱们还追不追?”
雷虎看着那几块铺在地刺上的木板,微微摇了摇头,到底是那位贾先生妙算,这里注定不该是曹操的葬生之地。
按照时间算来,这个时候,曹操应该已至南城门下。
沿着大道往南,逃脱的曹操在典韦护卫下,终于来到了南边城门。
正如曹操所料,南城门处并未有堆积的沙石袋和发射的竹箭。
可城下,火把点亮夜空,足有四千衣甲严整的士卒,在此磨刀霍霍,显然恭候多时。
为首那人,手握一杆樱梨枪,身披轻甲,乃是已故卫将军魏木生的族弟,魏越。
“曹操,汝欲去往何处?”
望着这支残兵败将,魏越长枪向前一挑,笑问起来。
此时的曹操蓬头垢面,再无来时风采,背上披风也不知落在了何处,跟在身旁的将士不过百人,经过一夜奔逃,皆已是疲乏不堪,难有再战之力。
反观对面敌军,个个虎视眈眈。
实力相差之大,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难道说,真是天要亡我曹孟德也!
曹操心如死灰,艰难的闭上了眼,同周围士卒缓缓道了一声:“放下兵器,汝等投降吧!”
这么多年的峥嵘岁月,这是他头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那主公您呢?”有人问道。
“吾为汉臣,岂能为吕军所擒,唯有自刎于此,以告历代先帝!”
说罢,曹操举剑挥向脖颈。
曹军士卒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典韦动作够快,一把卸去了曹操手中利剑,他低拉眼眸,望向前方不远的城门,虎沉起声音:“主公,逃出生天,已是近在咫尺,末将愿死战,送主公强杀出城!
其他将士亦是为曹操言语所感染,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主公杀出一条血路。
“杀!”
曹军将士发出最后的怒吼,用余下所有力气,冲向对面敌军。
魏越将手一挥,身后四千士卒齐吼,尽皆冲杀上前。
短兵相接,兵器声响彻天地。
士卒们奋命死战,曹操自然也不甘就此赴死,拔剑在手,骑在马背左突右砍。
鲜血染红了这位枭雄的面庞,目光锁定住了曹操之后,魏越拖动缨梨枪,迈开步子向曹操走去,枪尖拖在地面,发出铮铮、铮铮的冰凉,有些叫人汗毛倒竖。
迎面的骑卒冲来,魏越把手一抬,结束了这名小卒的性命。
尸体噗通落地,长枪收回,继续拖在地面。
双方将士的愤吼厮杀,充耳不闻。
身旁的所有景象,仿佛与他无关。
他的眼中,波澜不惊。
就要魏越快要靠拢曹操近前之时,一道巨大的身影忽地挡在了魏越前面,手中双铁戟不由分说的轰地砸下。
其势之猛,非人力可撼也!
魏越眉心微皱,向后急退躲开,与此人拉开两丈距离。
随后,他目光稍仰,只见那丑汉身躯魁梧,浑似铁塔一般,一对恶目紧紧盯视着自己,凶恶的脸庞上更是狰狞十足,好似从洪荒里释放出的汹涌野兽。
魏越知道来人身份,他手中攥了攥长枪,口中却是轻笑一声。
曹军恶来,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