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龚懿,拜见陛下,吾皇千秋。”
“龚议郎,你可知罪?”刘协看着下方弯腰的男人,面有不悦。这要换了父皇刘宏的脾性,早命人将他拖下去砍了人头。
“臣知罪,可臣有要事禀报,故而惘顾了礼仪,请陛下恕罪。”龚懿大声说了起来,替自己的无礼进行着辩解。
“卿有何事奏表?”正襟危坐的刘协摆开袖袍,询问起来,如果给不出个合理答案,定要将此人下狱问罪。
龚懿左右看了眼殿内的侍从宫女,欲言又止。
“你们都下去吧!”会意的刘协摆了摆手,仅留下太傅马日磾在殿内旁听。
待到侍从宫女出殿之后,龚懿跪在地面,面容坚毅的启奏起来:“陛下,臣要弹劾当今的大司马,吕布!”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里霎时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刘协脸上写满了惊愕,随后涌起怒意:“大司马功勋卓著,深得先帝信任,又曾救朕于危难,乃国之栋梁!你若说不出个好歹来,便是诬陷重臣的罪名,朕会即刻降旨,将你抄家灭族!”
面对天子之怒,龚懿并未有丝毫惊慌,他既然敢说出这话,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陛下,自高祖开创大汉基业以来,历代帝王皆是以仁孝治天下,怀宽宥之心,以恤万民。”
龚懿微微跪直起身躯,面色激昂,好似有满腔怒气将要喷涌而出:“然则,吕布生性残暴,仗着有救驾之功,肆意妄为,草菅人命。”
“早在其还是边塞校尉时,未得朝廷许可,就擅自私下贩卖战马,经营盐、铁,此乃一大罪也!”
“去年,吕布过温县,当地百姓皆跪地大呼万岁,吕布慨然受之。行事独断,根本没将陛下放在心上,此乃二大罪也!”
“袁家世代忠于汉室,曹孟德亦是为大汉建过功勋的忠良,吕布却执意要出关讨伐,挑起战争,致使百姓受苦流难,此三大罪也!”
“近日,吕布杀降两万手无寸铁的降卒,此乃屠夫所为,他却用以充作功勋,欺瞒圣上。如此迫切的想要建功立业,难道不是想更进一步,封王裂土与陛下平起平坐吗?有此不臣之心,此四大罪也!”
龚懿是真的敢讲,罗列完吕布罪状之后,他面向天子拱手拜伏,言辞恳切:“陛下,臣所述的每一条罪状,皆是有证可查。请陛下降旨,将吕布及其党羽下狱治罪,还天下一个公道!”
说完,龚懿重重磕在地面。
刘协听完这些,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堵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道理,刘协现在也懂。如今整个朝廷都捏在吕布手中,他就是想惩处吕布,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尤其是今天马日磾给他上的一课,更是令他尤为忌惮起吕布。
面对龚懿的弹劾,刘协的脸上很是茫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只能求救般的看向老师,询问起来:“太傅,你以为呢?”
整个宫中,刘协信任的人不多,马日磾当属其中一个。
听得陛下垂询,老太傅佝偻起身子,如同日薄西山的垂垂老人,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老臣常年负责教导陛下为君,少有与人往来,对外界之事也是知之甚少。”
老太傅本想明哲保身,可见到天子那无助的表情时,又想起昔日老袁公的举荐之恩,他犹豫了稍许,最终沉下心来,补充上一句:“陛下对此若有疑问,大可派遣使节去到陈留,召大司马回朝,届时询问便知。”
刘协对此深以为然,拿起龙案上的墨宝,大笔一挥。
“好,朕即刻下旨,召大司马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