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寿犹豫了下,伏均却一下子冲过来捉住她的手放在榻边,火光下张辽可以看到伏寿素手的颜色与脸色一向苍白,他搭上脉搏:“皇后请平心静气。”
外面的伏完也进来了,看到张辽肃然端坐搭脉,父子三人皆是紧张之极,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毕啵声。
只一会儿功夫,张辽放下伏寿皓腕,看了她一眼,又看她身上盖着的薄薄一层绢帛,脸上闪过复杂又敬佩的神情,和声道:“皇后不必担忧,末将汤药下去,明日便可下榻。”
伏寿睁开眼睛,盯着张辽,声音有些沙哑:“将军莫非是欺骗本宫不成,疫病便是能愈,岂能一日而就?”
伏完父子三人也露出怀疑之色。
张辽笑了笑,没有多解释,让貂蝉照料伏寿,他出了屋子,伏完父子三人紧紧跟随。
到了屋外,伏完三人看到张辽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沉重起来,不由心中一沉,伏完当即就颤声道:“将军且告知老夫,寿儿她……”
伏完说着就老泪横流,显然张辽的神情让他感到女儿性命无望了。
张辽回过神来,不由一怔,随即摇摇头:“不其侯莫要如此,皇后的病并无大碍。”
“果真如此?”伏德急声道:“那将军为何神色如此沉重?”
张辽叹了口气:“我神色沉重,非是为了皇后的病情,而是因为皇后。”
伏完三人一连迷惑,不解道:“将军此言何意?”
张辽缓缓道:“皇后与其他人不同,得的并非疫病,而是伤风,十月天寒,她日夜奔波,身体虚弱,乃至于此。”
“伤风?不是疫病?”伏完三人一呆,随即伏完忍不住道:“伤风为何如此严重?竟至于卧榻不起!”
张辽叹道:“她是饿的,而且饿了很久,应是超过一个月每日吃不好,以致身体虚弱,难挡风寒。”
“饿?”伏完惊声道:“近月来虽然缺粮,但陛下与中宫却不曾断了供奉,只是昨日饿了一日……”
张辽沉吟道:“陛下与中宫所供粮米也不多吧?”
伏完颔首叹道:“朝臣大多挨饿,陛下常将粮米匀与左右。”
张辽叹道:“便是如此了,陛下将粮米匀与左右,想必皇后将自己的粮米大多让给与了陛下。”
伏完听了张辽所说,眼里闪过悲色,他根本没想到女儿的病因竟是如此,而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也不曾察觉,一时只感到心酸难忍。
张辽知道,如刘协和伏寿这个年龄处于成长和发育之际,正是饭量增大之时,伏寿长期将粮米让给刘协,导致自己身体虚弱,此番又饿了一天一夜,受了风寒,卧榻不起。
他心中不由叹息,伏寿贵为大汉皇后,竟然饿而生病,他不知是该佩服伏寿的付出,还是叹息朝廷的悲惨处境,想必刘协也很艰难吧。
而且因为自己的缘故,关中李傕、郭汜、樊稠的内乱比历史上提早了一年,以至于先发生瘟疫,后发生伏皇后险些身死之时,他的心绪颇是复杂。
这时,伏完惭然伏拜道:“不知将军可曾带来粮米,我等却是……”
张辽扶起伏完:“不其侯不必客气,粮米自然有,不过眼下夜雨将至,寒气更甚,要先寻个好地方,再熬粥做饭,此处难避风雨,却是不适合皇后养病。”
伏完他们先前为了躲避乱兵,专门挑选了一个不起眼的破院子,如今张辽却要换个好一点的地方,京兆尹虽然荒废,但毕竟地近长安,还是有很多好住宅的。
伏完忙道:“唯将军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