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郭嘉:“还有一计如何?”
郭嘉道:“不必用於夫罗,主公摆明姿态,归附者善待之,叛逆者讨伐之,暗中监控,做好准备,一旦休屠各有动乱迹象,便先发制人,以雷霆之势攻杀休屠各为首部落,震慑诸胡!”
张辽咧了咧嘴,这个计策干脆利索,合他的性子。
不想郭嘉又道:“此计可虑更多,我等骑兵太少,而休屠各势大,有精骑超过六万,来去纵横,不易追击,恐陷入苦战,更有兵败之忧。”
张辽点了点头,终究还是自己实力不够。
郭缊道:“还是第一计为上。”
张辽没有表态,只是权衡利弊,究竟选择那一策,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不多时,郭缊带着郭淮离开,张辽将他们送出马邑城,回到家中,仍是沉思,不想郭嘉又道:“主公,并州内部,除却匈奴,还有豪强为患,坐拥堡坞,部曲众多,更有与匈奴、鲜卑暗中勾结者,不可不防。”
张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乱世之下,异族为祸,但不代表汉民就不为害,如今的凉州之乱基本就全是汉人主导的,而并州的经学世家不多,且多半居于南部太原郡中,至于北部边地数郡,包括雁门,还是豪强与匪寇众多,他们熟悉地形,侵袭郡县乡里,为害犹胜胡人,也是大毒瘤。
郭嘉又道:“主公离开河东之时,文若曾劝主公,到了并州,一切以稳为上,当悉心发展民生之计,齐民编户,劝课农桑,开设学堂,教化民风,而后开边市,通贸易,亦可制胡人。”
张辽哈哈大笑:“未曾忘记,军事、政事,不可偏废。”
无论何时,要安定一处地方,一是军事威慑,二就经济发展,二者并无先后,只有安定、富庶,才能令百姓归心,才能发展壮大。
直到晌午,张辽也没有做出决断,而是在母亲的催促下,带着四女先去拜过了祠堂,而今他为征北将军、并州牧,对于这个不合规矩的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反而赞他重情义,有担当,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祠堂对于女人而言,一生只能去一次,就是初次入门,是以张母也不能去,由张辽的叔父和兄长主导,二人在祠堂中激动大哭,张辽看着父亲的灵位,心中恻然落泪。
四年半前,张辽的父亲死于边乱,张辽辞了郡吏之职,回家与兄长守孝,半年之后被新任的并州刺史丁原征辟,因为父亲去世不过半年,张辽当初是不愿意应征的,以三年守孝为由拒绝,丁原却以武职守孝不超过百天为由强行征辟。汉律有规定,朝臣和文官丁忧守孝三年,武将却不得超过百天,丁原便是钻了这个空子。
是以张母当初做了主,让张辽赴郡就职,由他兄长代为守孝,从此一去就是四年。
如今的张辽不是以前的张辽,脑海中对于以前的一切多半是些记忆,这种感觉很是特殊,在外时尚且不觉得怎样,进入马邑时也有忐忑不安,到了家中却是自然而然的浓烈,或许这就是血脉之情,纵然他的灵魂不是原本,却也难以避免,接受了原本张辽的感情。
事实上他当初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心中总还担忧被原本张辽的家人发现异常,待到安定河东之后,就曾排除心中担忧,派从弟张健请母亲和兄长到河东,其后张辽在外奔波,唐婉也多次写信相请,可惜却被张母拒绝。一来老人不愿意离开故土,二来家中本是长兄为大,老人自然跟随的是长兄,而不是幼子,三来当时张父的三年孝期未过,张泛必须要在坟前守孝,不能离开。
张辽无奈,只能让张健安排了一些暗影,在马邑打探敌情,暗中保护家人。
随后高顺到了太原,直接兵进雁门,对马邑也是重点保护,不过高顺却没有声张,他的性子谨慎,唯恐张辽在朝廷担任重职之事传扬开来,反而令张辽的家眷身处风口浪尖,陷入莫测险境,所以他之事暗中保护,并时常周济,而守口如瓶。
像如今这般,张辽征北将军、并州牧的身份公开后,他的家人有荣耀,但也有了危险,就必须严密保护了。尤其是在与异族开战、对付豪强之时,他的兄长怕是连种田也不成了,否则一旦被劫持,就会使张辽陷入两难之境。
同样的,张母当初期望幼子走出去能有出息,但今日得知张辽担任征北将军、并州牧之后,并不完全是惊喜,张辽与郭缊在厅堂密谈,张母则拉着唐婉她们询问张辽这两年的经历,纵然唐婉众女再隐瞒,她也猜到了儿子这几年凶险的很。
张母是个重感情的人,同样也是个睿智的人,她知道越大的功勋,意味着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自己的儿子不过四年就做到了将军,而且是在军中,那是立了多大的功?又是经历了多少的凶险!她心中只有后怕。
是以张辽出了祠堂之后,张母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他细细询问,而后当着四个儿媳的面,给他下了命令,造人!此次造不出人来不能离家!
州牧事重,造人事大,一个也不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