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嘴角上扬,一众击刹也忍不住嗤笑,都尉的辞锋便如他的武艺,总是令他们大开眼界。
“你!”桥瑁被张辽夹枪带棒的言语讥讽得面色涨红,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诸侯各怀心思迟迟不进是个硬伤,张辽一摆出事实,他们就难以驳斥。
看桥瑁语塞,张辽乘胜直追,哼道:“再说尔等所为,王匡在河内,名以大义而肆意抄家,只为搜刮军资而弄得天怒人怨;尔等在酸枣,搜刮百姓粮食,乱入百姓家宅,乃至百姓逃离,田土荒芜;袁术在鲁阳,征粮加赋,恣意搜刮;青州刺史焦和,响应尔等,引兵向西,甫过河而州内黄巾乱起,可笑焦和祷祈髃神,不能抵御,黄巾攻陷郡县,青州一片焦土,百姓流离失所。身为州郡刺史,尚不能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又有何面目大呼讨贼!真是觍颜无耻,为天下所笑!”
桥瑁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
张辽冷笑道:“我道尔等起兵,名为讨贼,实为割据自立,但既以讨贼之名割据,却也该有讨贼之实!”
他说罢,指向其他一众俘虏,包括典韦,道:“尔等聚拢如此多英雄豪杰,却畏缩在酸枣,每日置酒高歌,迟迟不动,实失天下之望。”
典韦等人听到这里,神情都有变化。事实上他们这些猛将都有能力,自然不甘平淡,或抱着讨贼之志,或抱着建功之心,但诸侯迟迟不动,他们心中也未尝不有怨言。
而张辽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否则他才懒得三更半夜与桥瑁辩驳,早将这厮赶走了。
看到桥瑁无言,张辽乘胜直追,厚着脸皮开始自夸:“某虽为千石微职,又依附董公麾下,然百万百姓迁徙之时,吾立军令状,冒死请命以督管迁徙之事,带领麾下四千儿郎,打击不法,斩杀乱胡,扶老携幼,设粥搭庐,旬月之内,未曾有一日合眼,寒雨连日,未曾有一刻歇息,乃至迁徙之后,病者过半。百万百姓,八百里迁徙,死不足百之一,乃令吾等之名百姓皆知,吾等离开,百姓携老扶幼,数百里路途,箪食壶酒,挥泪以送。是以,某与麾下儿郎自问强于尔等百倍!”
“此事果真?”桥瑁闻言不由动容,炯炯看向张辽。
他身为太守,岂能不知迁徙的难度,尤其是上百万人迁徙,最好的情形也要死亡四到五成,遭逢天气不好、处置不当,死亡七到八成也不足为奇。而今张辽竟说他督管迁徙,死亡不足百一,便是有夸大,这个比例也足以让他震惊了。
他们一众关东诸侯听闻董卓将雒阳百姓全部西迁,本以为是个大祸,以董卓的残暴和羌胡兵的抢掠习气,百姓必然十不存一,没想到此时从张辽口中听到了这个结果,实在令桥瑁有些难以置信。
“此事关西人尽皆知。”这时史阿却突然开口了,淡淡的道:“张都尉为保朝臣,擒拿司隶校尉刘嚣,为护百姓,逼退董卓亲侄、中军校尉董璜,险为董卓所害,我等本为雒阳游侠,游历州郡,快意恩仇,但张都尉却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其言如此,其行尤胜,我等因而甘愿跟随,誓死效命。”
正因为史阿寡言,所以他的言语更能令人相信,一众俘虏看向张辽的眼神都变了,至少他们眼中的敌意消散了不少。
典韦自然也不例外,他从军之前也算县里游侠,与史阿等游侠一样,属于平民阶层,而且更有大志气节,听闻史阿说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由动容,抬眼惊异的看了张辽一眼,神情多了几分佩服。
桥瑁沉默片刻,抱拳道:“阁下与董卓不同,所作所为,吾不如也。”此人也不愧名士风度,心怀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