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不好了,那位夫人……不见了。”
就在江彬琢磨如何才能把朱厚照挽留在扬州时,突然有侍卫跑来,一脸紧张地禀报。
江彬大吃一惊:“再说一遍,哪个夫人跑了?”
“就是……大人让严密保护的那位。”侍卫回道。
江彬这下才知道闯了大祸,之前钟夫人逃走便让钱宁和张苑等人在朱厚照跟前吃了不少苦头,很多人因此受到冷落,这个钟夫人可说是皇帝心情的晴雨表,至少以前是如此。
“混账东西!”
江彬骂了一句,赶紧带着许泰到了钟夫人下榻的院子。
进内后才发现一团糟,江彬手下正在四处找寻,就连周围的屋舍和院子也都详细搜查过。
“两位大人,也不知怎么的,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本来丫鬟进去送水时她还睡得好好的,等再过来时人就没了,屋子莫说是地道,连个老鼠洞都没有……门窗紧闭,外边就是侍卫,这屋子一目了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侍卫们都觉得莫名其妙,本来怕钟夫人逃走,江彬安排大批人手守卫,在重重保护下人居然神秘失踪了?
许泰紧张地道:“江大人,您说如何是好?要是被陛下知道,不活剥了我们?”
“没用的东西!”
江彬此时心情一团乱麻,一把抽出佩剑,“还不赶紧找?现在城门封闭,一定出不了城,定在城里某处!”
……
……
钟夫人突然失踪,江彬和许泰非常紧张,连夜派人去查访城内各处,却没查出任何结果。
他们不敢直接对朱厚照说明此事,第二天清晨圣驾便会动身出发前往新城,所以他们宁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暗中安排人找寻。
在江彬看来,钟夫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定会留下线索,便擅自将消息压下,总归朱厚照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去见钟夫人,还有隐瞒的余地。
跟上一次钟夫人失踪不同,这次几乎没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无论是张苑、张永或者是小拧子、钱宁等人,都没得到任何消息,江彬若无其事,一切如常。
钟夫人失踪的同时,沈溪的船队也因为遭遇风浪,暂时停靠在了定海后千户所的港口,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巨浪也使得原本计划中的海战被推迟。
海上发生的战事终归要受气候影响,等沈溪统率的舰队泊靠到码头后,定海卫派出大批人员过来协助沈溪调运粮草物资,甚至还打算派出船只和人马,协同舰队作战,却被沈溪婉拒。
定海卫因为这几年倭寇持续袭扰,已基本形成坚壁清野、稳守不出的战术,以为拖到倭寇资源耗尽自然就撤退了,这也跟地方上人力物力有限有关。
沈溪到来前,定海卫甚至没有组织起一次有效的跟倭寇的交战,虽然沿海进行封锁,但倭寇还是通过劫掠以及贸易等方式,从内陆调运物资,不仅生存下来,而且活得还很滋润,倭寇之患没法得到有效遏制,愈演愈烈。
沈溪明白,这件事怪不得地方上的人,主要跟朝廷不作为有关,光靠各个卫所自身很难组织起有效防御,海疆太大,倭寇猖獗,不是某一地的卫所能够解决,没有政策层面的支持,各卫所之间无法形成有效联系,平倭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沈大人,这是刘千户送来的礼单,他说是想亲自拜会您,人已在岸边等候,是否跟他见上一面?”
荆越站在船舱里,身体摇摇晃晃地对沈溪说道。
虽然海上风浪有些大,但沈溪没有登岸,而是选择留在船上等候,他要以实际行动告诉麾下将士,就算海上再颠簸他也不退缩,毕竟不是什么台风过境,眼前的风浪其实依然可以行船,只是开炮和射击有些牵强,沈溪不想节外生枝。
“告诉他,不见。”
沈溪对于见定海后所千户没什么兴趣,从中枢到地方,想见他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世袭的军将更喜欢巴结他。
或许沈溪这个吏部尚书是否有资格有待商榷,毕竟他在这个位置上没做什么有建树的事情,不过兵部尚书之职却是公认的称职,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地方将领都知道,巴结朝中任何人都不如巴结沈溪来得实在,偏居一隅很难见到沈溪,现在人家到了家门口,不用自己千里迢迢去京城,不送礼的话好像说不过去。
但沈溪是来领兵打仗的,对于收礼之事一向很谨慎。
荆越领命往舱外去了,无需他换乘小船上岸去通知,而是留在船上直接发信号,岸上的人便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告诉地方将官,让他们知道沈溪的意思是什么。
荆越离开船舱后不久,云柳乘坐小船登上指挥舰,很快被引到船舱跟沈溪相见。
“大人,根据最新情报,海上风浪太大,那些倭寇运送粮草物资的船只被困在象山港湾里,无法扬帆出海,听说他们正在等大船前来接应。”云柳禀告。
沈溪抬起头来:“那三萼山和九山那边的情况如何?”
云柳为难地道:“海上传回的讯息极少,现在外海狂风巨浪,基本没有船只从海上过来,也难派出细作前去刺探情报……现在只知倭寇可能会派出船只接应,但依然不清楚佛郎机人的动向……若是佛郎机人突然杀出来的话,对我们的影响不小。”
“嗯。”
沈溪点了点头,“大风今天应该就能停,延迟一日开战,对战事进展没有太大影响。从倭寇的角度而言,他们自以为得计,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的可能性很高。”
“那大人,大战在即,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云柳仍旧很紧张,她毕竟先一步到岸上,沈溪似乎不太希望她跟随船队跟倭寇交战。
沈溪用真诚的目光望向云柳:“你和熙儿仍旧得留在岸上,当然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这次你们要去帮忙调遣船队,并非是我们眼前这支,而是另外一支,他们应该快到羊山岛了,一天时间便可以赶来跟我们汇合。”
“大人,另外的船队,可有大船?”
云柳紧张起来,对于增援船队的事情非常关注。
沈溪道:“你见过就知道了,我会安排并且告诉你怎么做……这路人马的水手基本是在北方招募,此前只简单经受两三个月的适航性训练,对于海战了解不多,不过舰上却有很多精良的炮手,都是曾在北方边塞充当过主炮手的人,也曾是西北几场战事中的功勋人物,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充分发挥舰炮的威力……”
云柳不太能理解海战的概念。
以往的海战中,因为火器落后,射程不远,在湖泊、江河等战事中,使用火器的情况很少见,现在到了大海上,敌我双方的船只相聚几里,云柳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让射程本就不远的火炮发挥威力。
在她看来,火炮最多只能对船只上的人员造成轻微伤害,想在远距离直接将对方的船只轰沉,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现在沈溪看起来却充满自信,好像只要另一支船队来了,两方一配合,足以将倭寇甚至佛郎机人的船只击沉,这是云柳想象不到的画面。
“去接应吧。”
沈溪道,“风浪停歇后,你便乘船前去接应,但在他们出发前往战场的时候,你和熙儿不必留在船上,这场战事跟你们无关。”
……
……
一场大规模的海战正在酝酿中。
本来沈溪只有六艘大船加上为数不多的中型和小型船只作为海战主力,不过加上后备增援舰队后,沈溪手里的实力暴增。
不过沈溪明白,海战不可能以船只数量和吨位来决定最终的胜利归属,需要绝佳的战术配合,以及高妙的操船技术,还有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等外在因素相助。
看起来非常隐秘的消息,不知何故依然在战前泄露出去,并且为江栎唯获悉。
江栎唯此时不在海上,而是在象山县城等候消息。
之前两天狂风巨浪,使得货物调运出现问题,船只被堵在象山港湾里没法动弹,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从陆路来到象山县城,准备等货物出海后,直接从大小燕礁坐小船出海,登上战船,亲自参与到这次战事中去。
“江大人,现在看来,那位沈国公留了后手。”信使将消息带来时,神色满是担忧,“宁王刚从朝中内应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宁王之意,若是这边准备不充分的话,这场战事可以适时往后拖一拖。”
江栎唯神色气恼:“再拖下去,以后有机会让沈之厚去死?”
信使道:“总不能让海上的倭人和佛郎机人一战就失败,以后再想利用他们可就难了……此战避开后,那位沈国公只能在海上跟倭人玩躲猫猫的游戏,咱们可以一边组织兵马,伺机而动,一边安排人手去刺杀昏君,总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栎唯站起来,非常生气,来回踱步半天,最后断然摇头:“这一战势在必行,就算我喊停,也不会有人听我的,我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枚棋子罢了,在这种大事上他们哪里会听一个外人的意见?”
“您……”
信使对此非常意外,他本来以为江栎唯可以劝说倭寇和佛郎机人罢手,所以抱有很高的期待,谁知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江栎唯再道:“目前我方筹集的船只数量,大概有一百二十多条,若加上佛郎机人那十几条大船,沈之厚绝对没可能获胜……就算有援军又如何?”
“在海上作战,不是单凭数量多就能取胜,大明熟练的水手有多少?恢复造大型海船才多久?龙江船厂加新城一共不过造出六艘来,别处就能一下子造出十艘以上?况且当初皇帝划拨给沈之厚的经费,只够他造十条船,最后朝廷还克扣了他一半的钱……他能造出六艘来已经很不错了。”
信使叹了口气,道:“江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一战无可避免?那在下得赶紧回去通知王爷。”
江栎唯点头:“告知宁王,这边的事不用他操心,还是安排好人手,事成后以稳定大局为重……”
“按照计划,海战结束,倭人和佛郎机人的联合舰队,会开往沈之厚亲手建造的新城,直接从黄浦江登录,若昏君在那里最好,直接杀了便可以天下易主,到时只管让宁王带兵往南京!”
“最终,由宁王亲自跟倭人和佛郎机人讲和,只要稳住大局,那天下人心所向,大事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