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扎好后,张仑才到沈溪的帅帐拜会。
跟张仑一起过来的有王陵之和宋书。
宋书乃张氏兄弟嫡系,甚至可以说是张氏兄弟手下最能干的一个,不过也是全靠当初跟着沈溪往西北送炮才于军中声名鹊起,宋书此后接连受到提拔,这次京营兵马主要便由宋书提调,以副总兵之身追随沈溪。
“客气了。”
沈溪对眼前三人点了点头,走到帐中由凳子和木板简易拼凑起的桌子前,将一份最新情报放在了上面。
宋书抱拳行礼:“大人,今日兵马并未驻扎在靠近城塞的地方,荒郊野外,四处空旷,是否需要防备贼军来袭?”
王陵之一听多少有些不屑,道:“这种事还需要请示?扎营要领就那些,如果连夜晚防御都做不到,还带什么兵?”
宋书知道王陵之跟沈溪的关系,换作旁人他早就发作了,但在沈溪面前他不好跟王陵之计较什么,默不作声,等候沈溪吩咐。
沈溪道:“外圈布置两千人马,在几个主要路口设伏,如有贼军来袭的话,倒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人,这是伏兵之策吗?”张仑兴奋地问道。
沈溪笑了笑:“就当是吧,不过更多是为了练兵……总归要有所防备,现在遭遇贼军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兵马后续深入齐鲁地界的话,那就要随时应对贼军来袭。”
张仑不太明白沈溪这种带兵方式,不过对王陵之来说早就习以为常,至于宋书也大概理解沈溪的意思。
宋书道:“卑职明白,大人这是在以防万一的同时,提高官兵的警觉性,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实战演练机会。”
沈溪淡淡一笑,不想对眼前几人做出更多解释,其实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单独安排,毕竟军中有刘序和胡嵩跃等人,这些人追随沈溪久了,做事颇有章法,进退有度,贼军来了一准讨不了好。
宋书等人更多是充门面,看起来规模宏大训练有素的大军足以让叛军望风而逃,真正作战时,沈溪会偏向倚重旧部。
“那就下去准备吧。”沈溪对宋书吩咐道。
“是,大人。”
宋书多少有些为难,毕竟沈溪没有具体交待如何练兵,只是给他指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要把人马调到何处设伏,他只能回去后找人商议,毕竟他身边也有将领和幕僚。
……
……
宋书离开后,王陵之也回去准备营地防备。
沈溪跟张仑坐下来简单吃了一顿便饭,同桌的有随军充当沈溪幕僚的唐寅。
令沈溪意想不到的是,张仑性格豪爽,对文采出众的唐寅早有耳闻,只是一餐饭的机会,两人便相见恨晚,好像多年老友一般谈个不停。
“……唐知县能跟着沈大人到草原与鞑靼人交战,真让人羡慕,唐知县军事方面的修养想必很高吧?”
张仑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唐寅,在他看来,沈溪这样的人已属于妖孽级别,而受沈溪信任带在身边当幕僚的唐寅一定也是人中翘楚。
唐寅领受张仑对自己的恭维,眼前这位到底是国公府世子,对于一个即将在朝中大有所为的官员来说,也想多结交一下京城权贵,而交朋友最好便是相交于微末,如果等张仑继承英国公爵位后,人家肯定不会再高看他一眼,甚至那时还会觉得他是带着巴结的心思,不屑一顾。
“之前研究过一些兵书,但说及行军布阵,还是应该多问问沈尚书,他在这方面可说无人能及。”
唐寅一边自吹自擂,好像真有几分本事,但也知道沈溪对他知根知底,多少有些收敛,只能把恭维转移到沈溪身上。
沈溪拿着碗筷,笑着道:“伯虎兄别自谦了,带你在身边更多是为了向你学习。”
唐寅一听不免自惭形秽,却还是强笑道:“运筹帷幄之事,当采纳诸多意见,从中筛选最佳方略。沈尚书带兵之能,在下自愧不如。”
张仑见沈溪跟唐寅在那儿“自谦”,心里不由带着几分向往,期待自己有一天出谋献策也能为沈溪采纳,并且靠自己的谋略取得一场辉煌的大胜。
恰在此时,胡嵩跃带着几名随从进入帅帐。
胡嵩跃近前抱拳道:“大人,刚在营地外抓到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好像是贼寇细作。”
“审问过了吗?”沈溪问道。
胡嵩跃赶紧道:“大人吩咐不得惊扰沿途百姓,末将实在搞不清楚他们是民还是贼,故未审问。大人是否要亲自提审?”
沈溪道:“把人交给老九吧,等他问过情况后再说。”
“是,大人。”
胡嵩跃领命匆忙而去。
等人走后,张仑不解问道:“沈大人,谁是老九?”
沈溪道:“马九,长期在我麾下效命,此番由他负责军中杂务。”
说是杂务,其实是负责情报搜集,当然马九代表的是军方,管辖的军中斥候,而云柳主持的则是沈溪亲手缔造的情报系统,如今云柳不在,审问细作的事自然要交给马九去办。
张仑皱眉:“怎么这种调查细作的小事也要知会沈大人?难道下边的人不能自行解决么?”
唐寅笑道:“这是早前对鞑靼之战时养成的习惯……草原辽阔,有时候接连几天都碰不到人,但凡遭遇多半是细作,需要及时汇报到沈大人跟前,以便研判敌情。现在咱们是在大明境内行军,沿途百姓众多,这世间好奇心重的人不在少数,怎能轻易确定是否为贼寇?这就需要下面的人先甄别一番!”
沈溪道:“还是伯虎兄了解我。”
张仑坐下来,略微思索便明白了。
按照唐寅所说,胡嵩跃这些有能力的将领,之所以不亲自审问嫌疑人而是来求助主帅,是因为在草原上沈溪在这种事上多亲力亲为,但现在是在大明境内行军,沿途抓到的疑似细作太多,沈溪没那么多精力去管。
沈溪就着肉汤吃完干粮,站起身来:“时候不早,明日天不亮便要行军,我要回寝帐休息了,明日我会选择乘坐马车,至于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恭送大人。”
张仑起身行礼。
唐寅没跟沈溪离开的意思,当天未升帐议事,以至于很多事都是在一种自发的情况下完成,沈溪现在带兵不需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手下基本知道该做什么,就算不知也会自觉去学习,比如说宋书。
……
……
沈溪返回寝帐,唐寅则留下继续跟张仑说话。
夜色浓重,沈溪记挂之人正是随军的惠娘和李衿。
沈溪回来时,惠娘不在,沈溪派心腹侍卫去通知,很快惠娘便端着茶水过来,此时惠娘换上一身直裰,头顶儒巾,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采,吸引沈溪长久注目。
“老爷。”
惠娘不太适应军旅生活,倒茶时发现沈溪正在看自己,不由埋怨地白了沈溪一眼。
营帐中无旁人,沈溪笑着提醒:“不要称呼我老爷,称呼大人。免得被人知道你和衿儿的真实身份。”
惠娘道:“哪有大人这样的,行军还带着亲眷?若被皇上知道,怕是要降罪。”
沈溪笑着道:“正是因为每次行军在外都非常辛苦,我才希望身边有人照顾……行军打仗不用太过刻板,如果主帅身边有人照顾的话,或许心态会更放松些,思路更加清晰和开阔,更容易打胜仗。”
“军中终归是讲纪律的地方!”
惠娘还是有所埋怨,觉得沈溪太过孩子气,虽然很多时候她对沈溪完全服从,但难免将沈溪跟她印象中的那个小孩相比,不自觉拿出一种长辈的态度。
沈溪摇摇头:“做人自在些好,衿儿怎么没过来?”
“她还在准备,等老爷过去……”
惠娘俏脸微微一红,“多日未曾伺候老爷,她心里其实满惦记的,她不再是个小姑娘,老爷多疼着她点。”
沈溪笑着问道:“那你呢?”
惠娘再次白了沈溪一眼:“至于妾身,老爷随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