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嵩跃道,“派出部分人马往东追击,顺带联络小王将军……咱俩带兵把周围找上一圈,定能发现鞑子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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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胡嵩跃和刘序对王陵之的认知,并不觉得王陵之能带着三千骑兵输给鞑靼不到三百溃兵,如果输了,那就真成稀奇事了,王陵之也不配成为沈溪最器重的将领。
这是一次没有悬念的战事,最大的疑难便在于能否找到鞑子营地,并在营地内获得物资补充,从而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而之前刘序的分析,显然有些道理,当鞑靼骑兵发现自己不敌的时候,确实不会往自己营地方向逃,因为部族中的青壮大多上战场且遭到失败,难道要靠部族中老弱妇孺跟明军死拼不成?
所以他们的目的一定是把明军引开,回头再伺机返回部族。
当胡嵩跃和刘序带人过了三个山头,大概走了十几里路后,就发现鞑靼人的营地,也是在一个山坳中,附近有一个大水潭……这是鞑靼人在草原上隐藏自己部族的一种方式,因为四面有山的地方可以把自己的营地“藏起来”,尤其在面对战争时,这是最好的保存实力的方式。
“哈哈!老胡,看来咱没白来一趟,看看下面是什么?”刘序兴奋地喊道,对他而言,眼前可不是一个归降部族的寨子,而是一个满是战利品的宝库,只要冲进营地,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胡嵩跃脸上神采飞扬:“赶紧派人通知大人一声,咱先冲进营地去接收胜利果实,这下咱们的补给有望了!”
胡嵩跃正要调遣手头兵马冲杀,却被刘序阻拦。
刘序道:“你个老胡,老这么冲动,大人没命令下来,咱就自行攻击寨子,是否太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大人说过,咱到草原不是来当土匪的,就算他们跟咱们作对,也没说把咱怎样,就这么去灭人家的族,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胡嵩跃骂道:“你个刘老二,真是迂腐,忘了当初鞑子入侵中原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事情了?不说别的,就说此前咱们被困榆溪河北岸,若不是跟着大人,怕是早被鞑子给灭了,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再者我们也不是说把他们都杀了,老弱妇孺可以留着,等回头交给大人处置便是!”
“这个……”
刘序想到自己在榆溪河北岸的遭遇,也有些后怕,毕竟在他们看来那绝对是绝处逢生。
胡嵩跃又道:“咱们不出击的话,若他们组成防御阵型,攻坚又要花费不小力气,到时候如果他们选择归降,到底是算跟咱作对,还是和平归降?与其让大人左右为难,不如咱们自行解决麻烦,反正大人不是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每次都靠大人啊!”
刘序迟疑半晌,最后道:“攻进去可以,但只要对方没反击,咱就不能杀人,这也是大人之前的命令,你若同意,我就跟你一起上,否则你就带自己的人马冲杀,出了事情你自己担着!”
胡嵩跃不屑地道:“你个刘老二简直是个榆木疙瘩,好吧,听你的便是!”
……
……
之前逃走的二百多骑兵,就算弓马娴熟,但还是没能逃过王陵之的追杀。
这最后的两百多人中,有一百多人被杀,最后几十人负伤被俘,一个成功逃掉的都没有。
等王陵之把人追上,已经冲出去三十余里,以至于沈溪所部三军距离拉得很开,整支军队显得不成体系。
沈溪带领后军到了之前的战场位置便没再追,心里有些气恼,望着远处的山头,轻叹道:
“兵分三路,也是为了作战时可以分批次投入兵力,让敌人防不胜防……谁让你们自作主张胡乱变阵?首尾失顾可是军中大忌!”
沈溪带领后军到了地方,只剩下打扫战场的活计,沈溪安排人手把事情做完,天快黑的时候,王陵之和刘序派出的传令兵相继到了跟前,把两边战果汇报了一下。
结果自然让沈溪感到满意,只是过程不怎么好。
王陵之追击败逃的鞑靼兵马,大获全胜,而刘序和胡嵩跃也把鞑子营地找到,直接杀了进去,整个战事下来,明军只阵亡了八名士兵……但这是自发起追击以来首次出现官兵死亡,让沈溪很不满。
这一战本来很顺利,前期根本没死人,但在攻击鞑子营寨时,鞑子利用地势负隅顽抗,弓弩如雨,导致二十多名士兵伤亡,其中包含八名士兵牺牲,这让沈溪很恼火。
“跟小王将军说,让他带兵往鞑子营地去,我们先走一步!”
沈溪让人押送俘虏,一行往鞑靼营地进发,尚未抵达,便见前方有火光,显然这次胡嵩跃和刘序有些放肆,攻进营地后,不分青红皂白放火,有点儿报复对方的意思,因为阵亡士兵全部出自二人麾下。
“大人!”
等沈溪抵达营地门口时,刘序和胡嵩跃迎上前来,脸上均洋溢着得胜后的喜悦。
但沈溪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二人察言观色,便知道沈溪现在对他们不满,二人不敢跟沈溪顶撞,只能等候处置。
沈溪没当即喝斥二人,从某种角度说,胡嵩跃和刘序取得的战果很不错,甚至之后追击贼军的王陵之也没做错,只是沈溪对他们自作主张,还有临阵指挥上的失误不满,本来这些伤亡是可以避免的。
沈溪下令让人进去接收鞑靼人老弱妇孺投降,因为亲自领军出战的这个鞑靼部族族长已战死疆场,加上后来反抗又葬送了族中仅剩的青壮,使得这次接收显得异常顺利,根本不需要跟谁打招呼。
不过沈溪还是让翻译过去说明情况。
沈溪军中有很多归顺的部族人,这些人自小接受的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教育,理解沈溪麾下兵马对眼前部族的劫掠,因为这个部族的确进行过激烈的反抗,而且还造成明军官兵死亡,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等王陵之也带领人马,押送鞑靼战俘以及首级回来时,沈溪才召开军事会议。
胡嵩跃和刘序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闯祸了。
“……大人,是卑职和老胡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光顾着解决敌人了,主要还是想小王将军那边不会出差错,鞑子已被杀退,不如先找到他们的营地,防止其逃走,又或者是结阵反抗……”
刘序为自己做辩解。
王陵之听了连连点头,他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此番领兵追击大获全胜,且他的出击完全是在沈溪的军令内,有功无过。
沈溪当着诸多军将的面,毫不客气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部族是否了解我们的来意,他们开战的目的又是为什么?为何在获得一场零伤亡的胜利后还要杀进营地,杀了不少人,还放火烧了他们的帐篷?”
胡嵩跃解释道:“大人,是他们先反抗的,我们不得不加以惩戒,以儆效尤!”
沈溪摇头:“换位思考,你们是营地里的人,突然发现有不明身份的兵马杀来,也会奋起反抗……你们没有进行任何劝降和疏导工作,便这么贸然杀进去,结果导致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在这个问题上,沈溪虽然生气,但没有理由怨责部众。
他没提前说明,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不懂得怀柔政策,一旦杀红眼,到最后谁又顾得上谁?
刘序倒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事,胡嵩跃那边却显得很不甘心,因为在他的思维里,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合情合理,沈溪这番指责太过不近人情。
刘序低头回道:“知道了,大人,末将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沈溪没有问胡嵩跃的意见,因为他知道现在胡嵩跃定是满肚子牢骚,这种事只能等事后再说明,解开心结,于是沈溪又看向傲然站在一边的王陵之,板着脸喝问:“王将军,我有让你追出三十里地,甚至连后续兵马在哪儿都不顾吗?”
“嗯!?”
王陵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何沈溪突然点他的名。
沈溪道:“幸好现在遭遇的并非鞑靼主力,如果是鞑靼人放出的诱饵,你可有想过中伏后后续人马可有足够的时间驰援,跟你形成配合?”
王陵之看看在场之人,以前谁都愿意帮他说话,但现在明显沈溪生气了,一个个都在躲避他的目光,没人搭腔。
“问你话,为何不答?”沈溪厉声喝道。
王陵之皱眉:“大人,末将最终取胜了啊!”
荆越道:“小王将军,这都看不出来?其实大人是为了您好!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只有时刻保持谨慎,一个领兵者才能善终。还有老胡和刘老二你们……达延部虽然战败,但草原上部族众多,各色兵马多不胜数,我们能一个个部族打下来?自然要靠收编,你们上来就用这种断人后路的方式,那以后谁肯诚心归降?”
以前也是个莽撞小伙的荆越,说起道理来,居然头头是道。连刘序等人也不理解,你老荆什么时候也会教训人了?
但现在荆越是在替他们说话,好坏人他们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刘序到底读过几天书,多少明白事理,出列道:“大人请放心,我等以后不会再擅作主张,一切当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