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宦官奔来,在堂下禀报道:“陛下,种师道已经走了。”
赵佶重重哼了一声,赵桓心蓦地一松,连忙问道:“是谁劝走他的?”
“是他的手下大将李延庆劝了他几句,把他扶走了。”
赵桓心暗暗叫苦,怎么是李延庆,这个关键时刻.....他迅速瞥了一眼父皇,见他脸色异常难看,赵桓心暗叹,李延庆在这个关键时刻和种师道搅在一起,不明智啊!
这时,赵佶冷冷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回禀陛下,他们是走东华门方向,应该是回军营了。”
赵佶脸色一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一下道:“朕要下旨!”
一名当值学士铺开了黄宣纸,赵佶缓缓道:“开封府少尹张恽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罪该严惩,特免去其一切官职,全家发配岭南充军!”
当值学士挥笔写下圣旨,赵佶又道:“北伐东路军凯旋归来,理应犒劳,责令光禄寺送去军营猪羊万头,美酒一万坛,另赏赐彩帛五十万匹,以犒劳赏赐立刻要办妥,一刻不得延迟!”
一千个种师道的冤情赵佶都不会放在心,可如果八万东路军由此哗变造反,那才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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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种师道归营,躁动不安的北大营终于平静下来,很快,朝廷的犒赏也到了,顿时三军欢动,毕竟想替种师道出头的都是高层将领,下面的士兵和底层军官却没有那么多想法,酒肉送来,每人至少能得到两三匹彩帛,一时间,将士们都忘记了取消凯旋仪式带来的不快,沉浸在浩荡的皇恩之。
种师道却坐在房间给天子写一封恳乞退仕信,他已经知道了开封府少卿张恽全家被流放充军的消息,他也清楚天子并不是在安抚自己,而是怕军队起来造反,这次急如火一般犒赏不正好说明了问题吗?
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大帅,李统制来了!”
“请他进来!”
对于自己这员爱将,种师道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患难才见真情,今天午,满朝武没有一个人敢来劝自己,只有李延庆挺身站出来,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
不过种师道心有颇为愧疚,他激愤之下只想自己解脱,却不料还是连累了李延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扶走自己,这会影响他的仕途。
这时,李延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参见大帅!”
“起来吧!”
李延庆站起身,他一眼看见桌写的乞退书,心黯然,柔声问道:“大帅一定要辞职吗?”
种师道点点头,“今天早已经闹到那个地步,我怎么可能不走,其实算没有这件事,官家也不会容我,我这个老军头一直是他心的一根刺,童贯恶行累累,却依旧在军不倒,不是因为他是官家的心腹!”
李延庆知道种师道退仕的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他,他沉吟一下道:“我昨天已经把真相调查清楚了,大帅想听一听吗?”
种师道叹了口气:“官家已经丢卒保帅,我还能在说什么?”
李延庆注视着种师道平静道:“童贯只是构陷令郎的第一人,但害死令郎却另有其人。”
种师道粗浓的眉毛一挑,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是谁?”
“是梁师成!”
种师道愕然,刚刚凌厉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来,半晌沉声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想挑拨童贯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这应该是他的初衷。”
“可你一夜间查出来了,童贯查不出来吗?太子会不明白吗?”
“我虽然查出来,但没有任何证据,而童贯那边却是证据确凿,加官家严惩了张恽,太子这把火究竟还是会烧在童贯身。”
虽然这样说,但真正的原因李延庆却不敢说出来,那是太子只是表面看重种师道,算太子查出真相,也不会为种师道同时去得罪两个朝廷权贵,最多做做表面章,将来找个机会严惩童贯,收买西军人心,以梁师成的心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怎么可能做作茧自缚之事?
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太子本性较刻薄,薄情寡义,用人之时加以笼络,用完了一脚踢开,历史,他对宗泽,对李纲都是如此。
而另一方面也是种师道自身的问题,种师道忠于大宋,忠于天子,他之所以忠于赵桓,只是因为赵桓是太子,如果是赵楷为太子,他同样会忠于赵楷,这样的人会让位者赏识,却不会真正视他为心腹。
种师道长长叹口气,“朝廷官场之复杂,不是我能生存的地方,我还是回家安安静静度过最后的几年余生吧!”
在这时,门口有亲兵禀报,“大帅,给事吴敏有事要见大帅。”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这是太子要和种师道谈一谈了,他知趣地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