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心对李延庆十分感激,她虽然较势利,但也懂得人情世故,她坐在车里给李延庆施一万福,诚恳地说道:“大雁有孕在身,请恕不能下车见礼,小官人对大雁的救命之恩,大雁只能以后再回报,家父不堪,我唯一放心不下是喜鹊,还望小官人善待喜鹊,将来喜鹊期满,请务必告诉大雁,千万不要把她交给父亲,拜托小官人了。”
李延庆点点头,“我会善待喜鹊,你们一路保重!”
何灌翻身马,抱拳道:“贤弟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牛车启动,一行人缓缓向北门走去,走到大街尽头,何灌还回头向李延庆招手,直到他们身影消失不见。
.......
次日下午,李延庆和张显、秦亮来到贡院登记参考,在汤阴县考过县试后,他们每人都得了一张‘考状’,考状详细记录了他们的身材外貌,他们的保荐人不可能再跑到安阳县替他们担保,所以严格核对体貌是防止替考的重要手段之一。
北宋末期,吏治十分**,科举舞弊屡禁不止,解试更是成了科举舞弊的重灾区,虽然这次主考官正直严厉,避免了低分高判的情况.
但舞弊还是有很多别的办法,替考是最常见的手段,找一个身材相貌大概相似的捉刀手,再重金买通验证身份的监考官,很容易混淆过关。
毕竟除了主考官是朝廷派来外,其他副考和助考都是当地官员,很难避免人情关系。
尤其考试环节是由监考官负责,而监考官都是由当地官员组成,而京城来的主考官已经被锁院,他只负责审卷环节,这样一来,考试环节成了各种作弊的高发时段。
登记要核对考生的各种信息,耗时较长,尽管有四名监考官同时验证身份,但队伍依旧排出很长,不过大部分考生午已经验证过了,下午好得多,李延庆在汤阴县登记桌前只排了一刻钟,便轮到他。
“下一个!”
李延庆连忙走前,躬身道:“学生汤阴县学生员李延庆。”
考官在名册找到李延庆的名字,又抬头看了一眼李延庆,脸露出善意的笑容,原来是汤阴县试榜首,这么年少是榜首了,不简单啊!
考官又找出了他的浮票,用笔指了指一旁,“请量身高!”
李延庆脱去鞋子站一座小木台,挺直腰核对身高,两名士兵仔细地替了他量了一下,报告道:“身高五尺五!”
五尺五便是一米七四,验证考官眉头略皱,问道:“你县试登记是五尺四八,怎么变成五尺五了?”
“回禀考官,学生今年十二岁。”
十二岁正是猛长个头之时,一个月长高一点倒也正常,但李延庆是汤阴县试榜首,不可能有替考,考官便没有为难他,又仔细看了看相貌和身材,浓眉、大眼,额头宽阔,体格健壮,两手近膝,和浮票记载的一致,考官点点头,基本可以确认是本人,他又问:“可是丁忧期?”
丁忧是指父母身故,官员无论何职都必须回乡守孝二十七个月,科举也是一样,丁忧期内不允许参加科举,这是传统惯例,李延庆躬身道:“家母在学生年幼时仙去,父亲健在!”
“父亲或者祖父可在本地为官?”考官又问道。
发解试属于别头试,若父祖是相州当地官员,或者是考官,这种考生必须单独考试,防止舞弊,这种考试叫别头试。
另外,如果是在职官员因无功名而参加考试,也要单独考试,事实,这些信息在县试时已经严格鉴别过了,现在再问一遍只是例行公事。
“祖父已去世,父亲不为官。”
考官看了看李延庆,又问道:“汝父以何谋生?”
在宋朝,商人可以参加科举,但娼户、罪犯、胥吏、僧道四类人不允许参加科举,李延庆年少,又是县学生员,所以考官不问他本人,而是问他父亲。
“家父务农为生。”
李延庆家有十亩地,他父亲没有功名,又不经商,当然是务农了,很多商人都会在乡下买农田,主要目的是把自己的身份转为务农,虽然宋朝宽待商人,准许参加科举,但想高也是不可能,很多主考官都不会考虑商人之子。
核对完毕,考官在浮票‘砰!’盖了个章,笑着将浮票递给李延庆,“可以了,祝科举高!”
浮票是准考证,拿到准考证,等下个月参加考试了,这段时间外地考生可以回家,也可以在安阳县等待,一般而言,绝大部分外地考生都会选择在安阳县等待,因为这期间会有各种信息传出,信息很重要,有的时候,一些考试范围的细微变动会决定考生能否考。
李延庆在大门外等了一会儿,张显和秦亮出来了,张显走前笑道:“老李,时间还早,我和秦亮想去州学看看,一起去吧!”
“州学开始报名了吗?”
“还没有呢!但我们想去看看,很有可能我们直接州学了。”
发解试只录取十五名举人,却有五百七十几名考生,几乎绝大部分都会落榜,不过他们通过了县试,可以直接州学,不用再参加州学的入学考试,而且是进入舍和内舍,相当不错,考不举人而进入州学,对他们也是一种很好的结局。
尤其象秦亮是乙榜九十七名,挂在尾巴了,他有自知之明,当然要去游览一番州学,张显是乙榜二十四名,他也没有了最初的信心,也想去看看州学。
两人期待地目光向李延庆望去,但李延庆却拒绝了,“我先回去背书,不去了。”
张显无奈,只得自嘲笑道:“老李这次科举看来是要破釜沉舟了,好吧!我们自己去州学。”
州学并不在县城内,而在风景秀丽的铜雀山下,距离县城约三十里,要雇大车前去,
三人分道扬镳,张显和秦亮雇一辆牛车去了州学,而李延庆则独自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