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生就这个态度的。那当然,我少年时也曾相信过自己是那个万中选一的人,也曾觉得自己有一段时日可以叫做一帆风顺。只是很多事情的出现,修正了我的想法,到最后我觉得男人与公狗做比较已经算不错了,差别在于狗可能羡慕人类有味觉,只是人才会有羡慕这种念头,所以狗很容易快乐,人不容易快乐。
从国中开始,很多事情把某种东西,从我身上一丝一丝的抽掉了。国中时不认真在课业,跑去学吉他、打篮球,导师叫我过去劝导,说我很聪明,只是不用功。给了我一句:「郑鸿源,凡事皆可行,但不见得有意义。」当时的我认为和朋友在一起,有共同的认知和目标,这就是意义。我以为我只要待在我所认同的世界,就不会有问题。
那时候班上有个女生看我不顺眼,老实说我也看她大小姐脾气不顺眼,从没搭理过她。这女生不晓得到底有多讨厌我,开始找班上同学排挤我,我知道这事是其他同学告诉我:「放心鸿源,我挺你!」「她排挤你我就排挤她!我去找其他人排挤她!」女同学跟我说她们要去当间谍,告诉我她在背后讲我什幺。我耸耸肩,一点也无所谓,这种气氛谁做人成功,很明显了吧。
结果事情爆发在班会时,那时候刚打扫完毕,我利用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跑去球场,上课时有点迟到,同学还在善后,椅子没有全部放下。进教室只觉得地板拖得很溼,导师脸色严肃,我正要回座位,以为大家看我的眼神只是因为我晚进教室,看到有动静瞄上一眼。「郑鸿源!过来。」
我走到讲台前,才看到黄雅芳在人墙最里面哭,两个女同学在安慰她。难道她刚刚有经过球场,我有不小心将篮球k到她的头吗?我还没想完,导师开口质问我为什幺要联合班上同学排挤黄雅芳,为什幺要叫人欺负她?
「啊?」我看向旁边的郭定伟,他很讲义气也很得人缘,就是他告诉我黄雅芳想排挤我,所以他要排挤回去,但我不能供出他。我看到黄雅芳哭得的很惨,也说不出来是这家伙先要排挤我的。我内心希望导师可以了解我是个并不会做这种事的人,在我心中老师一直都是很值得尊敬的行业,也许老师可以灵光乍现,知道一切都是这个黄雅芳自己捅出来的。
但整个世界无声了很久,导师叫我去和黄雅芳道歉。我脸皮抽动:道歉?
我走到黄雅芳面前,她哭声变慢了,不知是在把注意力把哭转移成我,还是害怕我对她动手。
我鞠了四十五的躬:「对不起。」
那是我生平第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