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便实在说不来话了。
他们已近了暖阁,杵外面候着。恰在这时,皇帝的声音飘了来:“杨得意进来伺候——把朕冕服抬来,朕上早朝。”
没有慵懒,也无其他情愫,皇帝的声音还是与往常一样,舌尖上点着一点儿卷音,微沉喑,极好听。
“诺。”杨得意应了一声,躬身猫腰钻了进去。
随后数几名宫女子托着御用洗漱物品,也进了暖阁。
杨得意答了个礼:“陛下,奴臣伺候——”
皇帝“嗯”了一声,却不起身。
杨得意不敢抬头直觑,亦不敢靠近榻前,几重帐幕将锦绣床遮盖的严严实实,皇帝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们这边亦忙不得,只得候着听命。
“朕去上早朝了,晚点来看你——”
帐里低声轻语伴着升腾的呼吸。很轻,很温柔,却恰恰好能传到他们跪侍宫人的耳里,皇帝并不避讳。芙蓉帐内暖声絮语,他竟不想瞒人。
听的小宫女子耳朵根儿都生了热气,满面晕红。香帐里,仍然有缱绻的暖意。
“今晚朕还来?”
是在询问。很浅的语调,伴着帝君喑哑的声色,有一种抹不开的浓稠与甜腻。他贵为殿上之君,从来幸后宫,宫妃莫不软声细语、屈行伴驾,从无用询问的口气,问过任何一个宫妃——“朕可来?”
皇帝能来,那是万般求不得的福分。他不必问。
但对她,却破了千万个例,怕她生气——
皇帝抬手,轻轻地抚她额前发:“……你别生气,朕昨儿是唐突了。你若不愿,朕可以等。”
她没说话。
“不哭啊——”
拖长的语调,极难得的温柔,他缓缓俯低身子,在她眉间印下一个深吻,淡笑道:“是朕不好……你昨儿揍朕,朕全不计较,”浅浅印下的吻/痕,蹭起了浑身的痒意,他辗转,一抬眉,瞳仁里洒落星点的笑意,闪的像漫天的星子,“朕想……朕想要个孩子,你生的。”
她一惊,浑身的刺儿都凛了起来,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瞧着皇帝。
皇帝道:“你别这样瞧着朕,朕只想要个孩子……”
她终于说道:“陛下膝下儿女不少了,还贪?”口吻带着一丝复杂的嘲讽。
“但不是你生的,”他若有所思,“终归不是你生的。”
“我不想……”
“朕想,”他毫不容人拒绝,“可朕想!”
她撇过头,用极冷的口气应对皇帝:“我不能生的,陛下不知道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孕,白白丢了名分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