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储君争夺最残酷的“战役”里,恒远侯府并没有支持林王,但也没有支持永明帝。恒远侯府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们只会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的。当时的情况,恒远侯府支持谁都存在很大的风险,他们索性就谁也不支持,以中立的姿态把自己置身事外。而永明帝登基后对世家女子进宫的排斥却惹恼了恒远侯府,他们不会跟永明帝对着干,但也绝对不会支持永明帝的政见。冷眼旁观永明帝在国家经济复苏中的艰难。也因此,在现任恒远侯魏春林收到要他隔日进宫赴宴的口谕后,他不由得揣测皇上此举背后的用意。
“弘儒、弘正,你们看此事皇上是何意?”魏春林在自己的书房询问他最年长的两个儿子。嫡长子魏弘儒和庶长子魏宏正。
魏弘文离开秀水村后就直接回了京城。邵云安的那一番话可以说是给他指了一条最适合他的路。魏弘文不傻,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和对兄长是最有利的。返回京城的魏弘文可谓是“无功而返”,而且还跟邵云安“闹崩了”。恒远侯对此那是相当的不满。和邵云安“闹崩”没什么,但邵云安背后的人是君后和皇上!恒远侯直骂儿子无能,办事不利,他虽然不把皇上和君后放在眼里,但也不会傻得直接跟那两人对着干。魏弘文被骂得“鬼火”,直接丢下一句“我不干了”,拍屁股走人。
老子骂儿子天经地义,你这个当儿子的还敢跟老子甩脸子,不是找死么。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恒远侯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下令剥夺了魏弘文的所有权力,暂时交给长子,也就是魏弘文的庶兄魏宏正代理。魏弘文也是个硬脾气的,他为恒远侯府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挣回来大把银子,你说剥夺就剥夺。一气之下的魏弘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直接离开了恒远侯府,不知去向。
外人都说魏弘文傻,忍一时之气就是,何必跟自己的老子闹得那么不愉快。功劳 都被人拿走不说,还一点实权都没有了。算是全国首富的恒远候府生意的掌舵人,那得多大的权力,多贵的身家,魏弘文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他不要就算了,还离家出走,他爹可是恒远侯,他还指望他爹去请他回家吗?恒远侯最不缺的就是儿子,魏弘文是嫡次子又怎样,别忘了,恒远侯还有个正妻,正妻还有个真正的嫡子呢。
魏弘文离开了侯府,魏弘儒也低调了许多,府中众人对他这位嫡长子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取代魏弘文接管恒远侯府商业大权的魏宏正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不少,对此,魏弘儒表现得很平静,平静的面对府中针对他的波涛暗涌。
魏弘儒还没说话,魏宏正就抢先道:“爹,以孩儿看,皇上是对我恒远侯府示好。皇上和君后年前的新茶和酒是挣了不少的银子,但别说数量有限,要论出路,也只能在京城销售。这生意上的通路,还是要倚靠咱们恒远侯府,皇上可能是想请爹您为新茶和新酒打通销路。”
魏弘儒在心里冷笑,面上平静地说:“我倒是以为皇上此举是想提醒提醒爹。”
“提醒我(爹)什么?”恒远侯和魏宏正同时问。
魏弘儒看了眼魏宏正,说:“爹,魏宏正高价收购君后那边卖出去的新茶和新酒,要卖给山人部落和鲜鹿国来的商人。这么做虽然可以挣不少银子,但势必会惹恼君后。以皇上对君后的宠爱,皇上不可能不闻不问。”
这件事魏春林是知道的。在魏弘文年初三离开京城准备去找邵云安时,魏宏正就趁着魏弘文不在,游说亲爹恒远侯让他高价收购新茶和新酒。魏春林自然知道此举会惹恼皇上和君后,但有夫人给他吹耳边风,再加上魏宏正高利润的诱惑,他就默许了。现在魏弘儒当着他的面说出此事,魏春林自然不能说他是允许的。
魏春林皱了眉头,魏宏正马上站起来说:“爹,在商言商。就算孩儿不收,也自会有别人去收。山人部落和鲜鹿国的商人出的价钱高了十倍、百倍不止,这怎么能算是跟君后抢生意?君后也可派人去再收回来啊。”
魏春林马上做出一副此话也有道理的犹豫表情。
魏弘儒见状干脆闭了嘴。魏春林心里是瞧不上爱男人爱到连子嗣不要的永明的。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正妻还是要选女人,只有女人才能保证子嗣的繁衍。永明帝身为皇帝,封男人为后也就罢了,还独宠那个男人,一点都不担忧子嗣之事。魏春林也清楚,皇上并不信任恒远侯府,相比之下,君后身后的代家才是皇上的心腹。皇上不好,他恒远侯府还可能好;皇上若好了,他恒远侯府却一定不会好。所以心里,魏春林是支持魏宏正的举动的。
魏春林对魏宏正道:“在商言商是没错,但毕竟是皇上和君后,身为臣子,我们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你要收,可以,但不能明摆着跟君后抢生意。那边若实在拿不出货,你再跟山人部落和鲜鹿国的商人交涉。”
“是!”魏宏正得意地看了眼不吭声的魏弘儒。魏弘儒也不生气,心里却是耻笑父亲和魏宏正的短视。
接着,魏宏正又说:“爹,孩儿听说敕南府知府杨砚下令,整个敕南府之内的茶在谷雨和清明之前,不许私自采摘。杨砚可是蒋康宁的师兄,这新茶怕不是要在清明谷雨的时候采吧?若真是这样,那可没多少日子了。”
魏春林沉思,魏宏正努力游说道:“如果孩儿能与山人部落和鲜鹿国的这几个商人做成这笔买卖,等到新茶出来的时候,孩儿就有把握做成更大的买卖。君后手里的茶再多,也只能在京城买卖。京城以外的商家,可都在咱们恒远侯府的手上。”
魏弘儒厉声:“你是巴不得想君后对咱们恒远侯府、对爹不满是吗?”
魏宏正冷哼一声:“皇上和君后本就不该插手生意买卖,如此一来,满朝的文武大臣是不是都去做买卖,不要处理国事了?皇上和君后该操心的是家国天下,而不是挡人财路。”
“弘正!”
魏宏正闭了嘴,但还是对魏弘儒面露不屑。魏春林却没有教训魏宏正对皇上和君后的不敬,只说了一句:“你还是要谨慎些。”接着,他就说:“弘儒,明日你与我一同进宫。”
“是。”
父亲听不进自己的话,魏弘儒索性也就不说了。看着魏宏正张扬的模样,魏弘儒在心里冷笑。
没有什么要事了,魏春林便让两个儿子退下,魏宏正没有走,而是在魏弘儒关门出去后,他低声说:“爹,孩儿想派人再去秀水村一趟。这新茶咱们恒远侯府今年一定要占些份子。”
魏春林犹豫,魏弘文那个不成器的没办成事,皇上和君后那边肯定有所耳闻,他还不想跟皇上正面对上。
魏宏正道:“爹,孩儿会小心的。不过是个泥腿子,孩儿多出些银子就是了,想必君后也不会给那人多少银子。”
魏春林一听,便道:“此事不可太张扬,那人毕竟是君后的人,不要做出格的事。能拿到新茶最好,若那人不肯,便罢了。”
魏宏正胸有成竹地说:“爹您就放心吧,孩儿一定给恒远侯府拿回茶来!”
魏春林满意地笑了笑,魏宏正见此更加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叫那泥腿子交出新茶!
第89章
隔日,魏弘儒与父亲恒远侯魏春林一起进宫赴宴。魏宏正是庶子,又没有官位,没有面圣的资格。对此,在魏弘儒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后,看到这一幕的魏宏正是又恨又气。明明他是老大,就因为他的亲娘是妾室,他应得的一切都得拱手让给魏弘儒。早晚有一天,他会把魏弘儒踩在脚下!
恒远侯一进宫,才知道今日的宫宴,皇上可是请了不少人,“三公五侯一王将”都来了不说,朝中二品以上的高官都来了。不仅如此,前来的还有几位山人部落和鲜鹿国的商人。一看这阵势,恒远侯心里打了个突。
“侯爷。”
恒远侯转身,跟他打招呼的是罗荣王慕容端。慕容端是先皇康盛帝的弟弟,其生母是宫女出身,在宫里的地位一直不高。康盛帝昏迷后,宫中一片混乱。在京城的几个儿子都无暇顾及他,后宫的女人也忙着争权夺势。只有罗荣王一直在康盛帝床前伺候。
罗荣王从不参与朝政,也没有参与储位之争,因为他的“默默无闻”,慕容坤登基后,大方地封他为罗荣王。在世家眼里,这个没什么能力,又不参与朝政,就喜欢养花逗鸟的罗荣王只不过是永明帝显示大度的一颗棋子而已,根本瞧不入眼。
恒远侯表面客气地与罗荣王打招呼,并试探地问:“王爷,皇上何事心情大好,竟会宴请我等?”
永明帝没钱,一年到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意思意思,那饭菜也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这年刚过,皇上就请客,怎能不令人好奇。
罗荣王的装扮很朴素,除了那一身王爷服外,身上连个装饰的玉佩都没有。因为常年呆在花圃里,罗荣王是又黑又壮,头发花白,面容沧桑。他若不穿王爷服,乍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泥腿子。永明帝本来也挺黑,这几年在宫里很少出宫,养白了些。
罗荣王笑着说:“本王刚才去见皇上,也问了。皇上说他得了些好吃的,让咱们都来尝尝。本王问是什么,皇上还不肯说。”罗荣王舔了舔嘴,“本王倒是希望皇上能再有些好酒,本王现在可是馋死了。”接着,他就一副好奇地问:“本王听说侯府正在收羊奶子酒和龙井茶,可有收到!若收到了,卖本王几斤酒。不过本王没那么多银子,侯爷可要给本王便宜些哟。”
恒远侯当即就有点脸黑,魏弘儒一脸平静地不吭声,恒远侯尴尬地说:“有这事?本侯尚不知此事,待回府,本侯先问清是怎么一回事。”
罗荣王惊讶:“咦?侯爷不知?前几日本王的小廝还来问本王,府中可还有皇上赏赐的羊奶子酒和龙井茶,说恒远侯府羊奶子酒出这个数一斤收,龙井茶到这个数!”他分别比划了三根和五根指头,好似没看懂恒远侯已经挂不住的黑脸,罗荣王还继续说:“侯爷真是财大气粗,这个数本王都心动了,可酒和茶是皇上赏赐,本王再贪财也不敢把皇上赏赐的酒拿去卖钱,只得作罢。”还叹了口气,“这不,酒早就吃完了,本王的酒瘾又犯了,吃过了羊奶子酒,实在吃不了别的酒了,只能指望侯爷了。”
罗荣王的嗓门还挺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更令恒远侯牙痒的是,罗荣王世子那个病秧子也凑过来捣乱!
罗荣王世子慕容仪,今年二十有二。这名字取得好听,但本人却是个娘胎里就带病的病秧子。也不知吃着什么药,他身子不好,整个人却是白胖白胖,跟黑瘦黑瘦的罗荣王形成鲜明的对比。罗荣王还有个小儿子叫慕容晖,刚满十岁,是妾室所生,比较内向,他正跟在大哥慕容仪的身后,抓着大哥的衣服,好奇地偷看脸黑黑的恒远侯。
恒远侯尴尬得恨不得捂住罗荣王父子俩的嘴。这种事他做可以,但如此当场的被人说出来那就是大大的对皇上不敬了。就是山人部落和鲜鹿国的商人都听到了,把注意力转向了这边。
“哎,魏侯爷,原来是你府上收啊。正巧,老夫跟你买些,可不能太贵哟,老夫没那么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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