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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章 相搅相淘无歇日,会教东海一时平(1 / 2)

沧波浮巨舟,逐浪海天远,大汉帝国海军北洋分舰队于高丽半岛西侧海面南下之时,开城满月台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王昛呆呆的坐在正殿之中,神情颓败至极,宫女们像躲避瘟疫似的远远逃开,正殿中的灯烛熄灭了也没人来重新换上,天色本已昏暗,高丽人的草殿低矮而屋檐挑出很远遮挡了光线,大殿中阴沉沉的一片,不像人家国主的殿堂,倒有几分阴曹地府的味道。

大汉以三十万王者之师,击败了蒙元的八十万铁骑劲旅!偏偏在汉元交战胜负未分之际,王昛却鬼迷心窍去贴上北元,驱逐汉使、拘押汉商,公然和大汉作对!

现在,大汉皇帝已基本平定了北方,击败蒙古精兵的王者之师,就停在辽东,半岛上,南方的金日光和北面的朴成性加紧了攻势,就像嗅到血腥味道的饿狼——

“哼,这两个抱汉皇粗腿,腆颜无耻的狗腿子!”王昛忿忿的骂了句,浑然忘记了他自己比金朴二人更加无耻、卑劣十倍,当年汉胜元败,他把忽都鲁洁丽米丝捆起来献给楚风,公然卖妻求荣,等忽必烈在北方陈兵八十万,他又亲手杀掉了不肯和自己一块造反的发妻。

最新的消息传来了,金日光和朴成性同时停止了进攻——事实上根本不能称为进攻,自从十天前汉军击败忽必烈的消息传到辽东,王昛大将崔璟颢手下的兵将就差不多停止了抵抗,南北两面三别抄的军队就等于是武装大游行了。在这样势如破竹的情形下突然停止进攻,王昛当然不会白痴到认为这是倒霉老丈人忽必烈回光反照,惟一的可能,就是汉皇将御驾亲临,亲自取下他这颗狗头。

唉~完蛋了!

王昛长叹一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知道怎么回事,汉使于孟华得知了他亲手杀害忽都鲁洁丽米丝的内情,并在大汉报纸上宣言开来,此时此刻,大汉帝国的第五皇后乌仁图娅要为堂姐报仇,即便蒙古帝国获胜呢,忽必烈也不会轻饶他。

以高丽三分之一的国力,存在金日光、朴成性两大对手,王昛居然能惹得汉元两大帝国都想除之而后快,真正算得上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没人能达到的高深境界了。

自忖必死的王昛心头乱如麻,一时焦渴难当,拍着桌子叫道:“茶水尚宫,茶水尚宫何在?本王要喝茶!”

没人搭理他,往日众星拱月般环绕的宫女、侍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殿前本有几个宫女探头探脑的窥视,听得他叫茶,反而掉头走远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在所有人的眼中,王昛已然是个死人。

谁会来搭理一个死人呢?

王昛没有叫来宫女,殿外倒是响起了两个人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前任左赞善黄忠栩像条哈巴狗似的跟在汉使于孟华身后,来到了满月台正殿之中,于孟华冰冷的目光,让王昛从头到尾彻骨的森寒。

“谁,谁允许你们到这里来的?未经传召,擅入正殿,这是谋反!”王昛色厉内荏的吼叫着,右手发抖的指着于孟华:“不是把你关在租界里面吗?没有本王的命令,崔璟颢敢把你放出来?”

所谓驱逐汉使、扣押汉商,并不是把于孟华和汉商们驱逐出境或者关押起来,而是把汉商限制在租界内,将于孟华和使馆人员赶出迎恩馆,圈禁在大汉帝国设在开城港口的租界,那时候,王昛满心打算把这些人献给忽必烈,作为他自己“身在汉营心在元”的证明呢。

可底下执行的人不是傻瓜,王昛要犯贱,高丽人并不想陪着他送死,君不见占城、日本的前车之鉴?所以从最开始,负责具体执行的官员就留了分寸,好言好语的将汉商们“请”进租界,再派兵“保护”起来……

最初,北方战线的兵力对比汉弱元强,高丽人还敢摆点脸色,等到关陕大捷的消息传来,汉使于孟华就可以出租界拜访高丽各位亲汉的大臣了,看守的高丽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到燕云之战尘埃落定,呵呵,所有的汉商都能满开城走了,负责看守的高丽官兵跟在身后,像保镖似的,一脸谄媚相,还有善于钻营的家伙,把瓜果蔬菜往租界里送,慰问汉使、汉商!

高丽人不傻,汉军破开城时铺天盖地的炮火、如墙而进的铁甲雄师,还有那威震海东十数载的魔星阿塔海,在那天仙也似的红衣女将剑下,连一招都没有走过就身首异处……有头脑简单的监押官想严格执行王昛的命令,同僚就会大惊小怪的睁大了眼睛:“老哥莫非忘了阿塔海的下场?咱们摸摸脖子根,难不成比阿塔海要硬上几分,粗上几寸?”

高丽国弱民穷、兵微将寡,夹在汉元两强之间,军民只想得过且过,保住性命第一,偏生只有自小儿去给蒙古人做人质,学了半分蒙古武士勇悍劲儿的王昛想要闹什么阴谋,结果从头到尾就是出独角戏,自欺欺人罢了

——譬如监押汉使这事吧,具体情况地球人都知道,就只瞒得王昛一人而已,他还当汉使被关在租界里,兵丁监押密不透风呢!

哪晓得此时于孟华青衫鹤氅,半个兵丁也没带,施施然走入高丽的政治心脏满月台王宫,如入无人之境,那些殿前洒扫的宫女、仆人还向他行礼,仿佛他才是这座王宫的主人。

王昛气得七窍生烟,他想过自己的死,汉军雄师劲旅兵临城下之时,被汉军乱枪打死,被铺天盖地的炮火炸死,被陈淑桢一剑斩为两断……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汉使会两手空空的,像去热情的主人家做客那样走到他的宫殿中来。

“崔璟颢,崔璟颢也背叛我了吗?王宫宿卫,可是他掌握的!”王昛愤愤不平,觉得任何人都可以背叛自己,但对崔璟颢有知遇之恩,他不应该背叛。

于孟华点点头:“他没有背叛,就被崔氏宗族捆了起来,预备献给大汉皇帝,换取皇帝对崔氏一族的谅解。”

“或者应该说他没有来得及背叛,崔氏宗族把他捆起来之后,在他的书房发现了这样一封信。”黄忠栩笑嘻嘻的将一封信递给王昛,那上面写着“万死罪臣崔璟颢,启奏大汉皇帝,顿首百拜……”

“难道,所有的高丽人都抛弃本王了?”王昛双目无神,喃喃的念叨着。

黄忠栩兴致很高,因为于孟华已和他说了今后的权力格局,他得到了想要的,所以对王昛的疑问,他也有心情一一解答,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国王落到这步田地,看着自己的敌人倒霉,无疑非常愉快。

“我高丽居于天朝之侧,国力衰微,自当以事大为要,侍奉天朝、保境安民,不应与中央天朝争衡……国王您幼年到蒙元做人质,成年后方回国,沾染了蒙古人好勇斗狠、争强好胜的脾气,一心想做中兴之主,可我高丽怎能与汉、元相比?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必定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好,好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王昛不怒反笑,因为黄忠栩一语中的:汉元之争是龙虎斗,高丽最多算条癞皮狗,掺合进去,不是自己找死吗?

忽然,王昛的眼睛变得血红,他拔出了腰带上雪亮的匕首:“就算是狗,逼急了也要咬人,凭你们两个就像把我带走,做梦!”

于孟华无奈的摇了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昛你光棍一点,最后还不至于太难看,要动手就落下乘了嘛。

啪啪,他拍了两下手掌:“大汉天使到此捉拿钦犯,有协助擒获者受上赏!”

正殿周围洒扫的太监、宫女们等着一刻都等得百爪挠心了,听得这句立马一窝蜂的涌进正殿,把王昛结结实实的按到地上——他们假装洒扫,其实是在自发的监视王昛,要是能抓住这个白痴,非但可以讨好红彤彤热辣辣的新晋黄忠栩黄大人,说不定还能在大汉皇帝跟前露一脸呢!

王昛被按到了地板上,嗬嗬喘息着,就像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他想过光荣的战死,也想过苟且偷生的逃走,但就算做梦也没想到,大汉皇帝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派来,竟然是他自己宫中的奴仆,平时最下贱的宫女太监,把他这位高高在上的高丽国王像抓兔子似的抓住了。

“这柄匕首,是杀害你妻子,你儿子的母亲,忽都鲁洁丽米丝的凶器吧?”于孟华伸足踏上匕首,摇着头,叹息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江华湾上帆如云,海上君王号船首的金底苍龙旗迎风招展,高丽军民敬畏的这支庞大的舰队行着注目礼,万岁的呼声直上云霄。

楚风嘻嘻笑着摸了摸鼻子,语带讥诮:“如果不是满城低矮的茅草棚子,不是百姓身穿的高丽服装,我几乎以为这是回到了临安或者琉球,汉军儿郎们凯歌还朝,百姓山呼万岁。”

“伟大的皇帝呵,东方至高无上的君主,上帝也要羡慕你的财富和力量,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会嫉妒的眼睛发红!”马可.波罗摇动三寸不烂之舌,一时间谀辞如潮:“看呐,即便是孤悬海上的高丽军民,也感受到大汉皇帝的赫赫天威、煌煌天恩,我想,一千年前凯撒征服埃及,携带庞大的战利品和迷人的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于罗马城下举行凯旋式,接受万种欢呼的情形,也不过如此了吧?”

楚风微笑着,他很有自知之明:“我想,嗯,事实上,也许大炮的作用更大一些。”

乌仁图娅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这不是嘛,各军舰上的舷侧炮窗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开城,上千门大炮的威胁之下,那些高丽人还不战战兢兢的出来磕头?

俄而想到堂姐忽都鲁洁丽米丝被杀的事情,乌仁图娅的心里面又不是个滋味了:不管她父亲忽必烈多么可恶,也不管她多么荒淫放浪,一码归一码,当年在大都城中两女却是颇有姐妹情谊,被王昛这个卑劣无耻的家伙杀掉,岂不叫人深恨!

乌仁图娅摇着陈淑桢的手臂:“待会儿,姐姐一定要亲自带人去活捉那高丽王八蛋,而且一定别把他弄死了,我请李大司长亲自炮制他!”

“如您所愿!”李鹤轩学着马可波罗的腔调,开玩笑的鞠了个躬:“我只问需要让他‘活’多久,三天,五天,还是一旬?”

在场的文武官员,特别是王恂、关汉卿这样的书生,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涌泉穴直透顶心百会穴,浑身打了个寒颤:听说情报司动凌迟大刑,最快也得三天三夜,最慢能长到一旬,中间还要给遍体鳞伤的犯人灌参汤吊命,叫他受尽苦楚才能咽气。

说三天死的,绝不会往后拖一个时辰;让他十天完蛋的,也绝不会在第九天断气——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李鹤轩李阎王就有这般本事!

楚风闻言,笑着对乌仁图娅摇了摇手:“还用陈淑桢出马?老婆你也太看得起高丽人了!处置他嘛,也不用小李子动手,我有更好的办法,包你解气就是。”

比李鹤轩十天十夜凌迟碎剐还要解气?乌仁图娅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草原明珠是血海中长大的蒙古公主,杀人盈野流血漂橹的场面见得多了,胆量不是一般的大,心说倒要看看楚风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鹤轩呢,十二万分不服气,其他什么事儿对楚风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折磨人这号事上,李鹤轩认为自己才是理论加实践的专家,情报司处死的汉奸、叛徒、密探、罪囚,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了,林林总总的手法炮制,什么花样都玩完了,他就不信还有比自己想到的更厉害的杀人方法。

很快,王昛被押了过来,他的样子倒是好笑:衣服被扯的跟抹布似的,东一块西一片,抓在不同的宫女太监和高丽官员手中,头发披散开,分作几绺,也是被不同的人抓着,就连两只脚也被三个人抓着——左边一人右边一人,还有一人没腿抓了,揪住大腿上一块肉。

众人还在嚷嚷个不休:“是我抓到的,你是半路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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