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汉军帅帐四壁点起十八盏鲸油灯,照得帐中一片雪亮,不同角度投射的光线,让这方圆七八丈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儿阴影。
明亮的灯光映照在闽广总督陈淑桢脸上,照得纤毫毕现。和工笔仕女图上,瓷娃娃般的美人儿相比,她的眉毛显得略微浓了那么点,紧紧抿着的嘴唇略微薄了点,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鼻梁也略显高了点儿,那比花还娇艳的脸庞,并没有挂着荡人心魄的微笑,而是常常罩着一层严冬的霜雪。
但这一切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独特魅力,孤高、忠贞、武艺、美貌结合在一起,难怪马可.波罗会形容她是东方的阿尔忒弥斯。
这位女英雄的目光,注视在大幅的广南东路地图上,惠州、韶州和广州三座城市之间,用红色的线相连,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蒙元想以南方五位将领四十五万大军将大汉困在闽西粤东,等伯颜平定辽东后,挥师南下一举讨平,楚风自然不会袖手坐等,更何况同族同胞在敌人的铁蹄下呻吟,也不容大汉上下有半分偏安之意。
目前的汉军名义上拥有六个师的兵力,其中北方未满编就占了两个:钱小毛的骷髅团从佐渡岛移驻定远堡,负责配合乃颜王爷,牵制辽东的伯颜,黄金彪的震天团留在佐渡岛,准备随时干涉倭国北条氏和足利氏的战争进程。这两个团正由闽广运去军械、兵源和粮饷,就地逐步扩编为师,骷髅师配合工匠把定远堡从单一棱堡修筑成为堡垒群,北可进东蒙古、西可由辽西走廊下大都、南可越鸭绿江制高丽;震天师则以三个步兵团分驻佐渡岛、对马岛和隐岐岛,修建海军基地,将来对马岛正对着倭国九州,隐岐岛对岸是南本州的关西地区,佐渡岛则和北九州关东地区隔海相望,就像三把匕首对准了倭国的咽喉、心脏和小腹。
南方的兵力,就剩下陈吊眼的第一师,许铁柱的断刃师,张魁的毒蛇师和法本的金刚师,合计四万四千兵力。
统帅部根据过往战例综合分析,蒙古军、探马赤军在山地丘陵作战和攻击坚固城市的能力上弱于汉军,在对补给线的依赖、长途奔袭能力和大平原决战上稍强,综合战力大体相当;新附军主要是投降蒙元的原宋朝军队,他们装备差、士气低迷、训练马虎,是不折不扣的豆腐渣部队,战力大约每五万人,才能相当汉军一万人。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简单的换算成汉军,那么两浙的范文虎部,相当于四万汉军,江西的塔出,相当于四万汉军,惠州刘深部,两万,韶州吕师夔部,一万五千,广州李恒,两万——当然这个换算只是理论上的概略计算,实际上由于士气低迷,刘深的八万大军根本不敢出城和两个师两万两千汉军作战,而吕师夔的部队是原大宋荆湖精锐,实际战力要略强于刘深部。
五部敌人,分布在大汉辖区的三个方向,东北方的范文虎、正北的塔出,西方是广南东路三个州的刘深、李恒和吕师夔,单纯按纸面换算,则赣南、两浙的敌人都相当四万汉军,广南东路的三位加起来,相当于五万五千。
每个方向的敌人,都和南方汉军的整体实力大致相当,汉军若倚靠闽西粤东的各座坚城,用火炮火枪坚守,加以强大的海上力量,守成还略有富余,但进攻能奏效吗?
可汉军不得不进攻!
琉球的最大利益集团,就由原临安船场匠户组成,他们的家乡、祖坟都在蒙元的占领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打回老家。“打回临安去,解救全天下”的口号在报纸上频频出现,最近一个清明节,更有人举着布幅站在出城的大路边:“琉球虽好,临安才是我们的家乡。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诸君忘了吗?”
漳州科举,除了国立小学校的毕业生,还吸收五湖四海的士子进入官员系统,后者的家乡都沦陷于蒙元的铁蹄之下,他们迫切的希望汉军北伐,收复故土。
从最纯粹的军事战略考虑,目前也必须给蒙元一些压力了。
辽东的乃颜凭借定远堡,顶住了伯颜的雄师劲旅,但伯颜很快改变了策略,在得到京畿大军的增援后,驻军辽阳东宁府,往辽东乃颜部和东蒙古的势都儿、哈丹之间,生生的打下了一根楔子,并且他不再发动军事进攻,转而以汉地的金钱物资收买辽东各部,并挑拨说乃颜接受南方汉人的援助,实为蒙古人的叛徒,号召各部不再听从他的命令,而乃颜的实力逊于朝廷,他的大军不敢离开定远堡太远,施加给草原各部的影响力,也就及不上伯颜。草原上的部族,都遵从赤裸裸的狼群法则,长此以往,恐怕乃颜会越来越孤立。乃颜一败,朝廷的精兵强将,就会像潮水般涌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