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人群中轰然大响,山村中淳朴的乡民们,按照各自的理解议论起来:
“瞧见了没,那是金子打的刀,不晓得有什么来历,连县里下来的官儿,都得站起来行礼!”
“我怕是柄尚方宝剑哟?”
“尚方宝剑是剑嘛,这是把刀!”
“大汉的事情,和大宋是要有些不同嘛,那大元还拿些羊毛、马尾巴做大旗哩。看嘛,警察冲着他行礼,举拳到胸,就是大汉顶顶重的礼信了,跟过去迎接钦差大臣,跪接跪送一个道理。”
“妈呀,小四当了钦差大臣,毛禽兽要倒霉了!”
实际上,御赐军刀虽然难得,也只是个荣誉,并没有其他意义,冯道济站起来,无非是因为惊讶罢了。略定了定神,朝下问道:“于小四既是原告,被告又是何人?”
毛老爷此时可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道:“小民后山村毛仁寿,家里略有几亩薄田,出给姜家租种,他们去年的租子就没交,今年我要收回土地,发给别人种,这姓于的是姜家未成亲的女婿,就跳出来横加干涉,意图赖掉租谷,引起口角,反以匕首挟持小民。”
冯道济又拍了下惊堂木:“欠债还钱、种田交租乃是天经地义,姜家欠租该还,毛家的田地不给他种,你们自该退田,有何话说?”
堂下的百姓们奇怪了,按照戏文上演的,此时钦差大人就该升座,请出狗头铡把毛禽兽给铡了,怎么还在这儿废话呢?有个在外面做过工的汉子,就自以为是的说:“钦差大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审案自然要秉公处理,所以还是由县里下来的大人主审。可你们听见没,冯大人只问姜家夫妻,不问于小四了!”
姜家夫妻是对儿闷葫芦,三杠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于小四代他们答道:“禀大人,事情并非他所说那样,本人从辽东请假探亲,到了姜家门口,就见毛仁寿指使人抢夺种粮、殴打姜叔,后来又声称要抢了姜翠翠做奴婢,本人不忿和他争执,因他人多势众,若放开手脚打,本人学的军中杀人的功夫,这就难免伤亡,只好以军械将他逼住,带到法司审判。”
啊,抢人做奴婢?!坐在侧面的丘宝华大惊,他顾不得冯道济才是主审,拍着桌子惊问:“本官到任之后,令警察到处宣讲法律,我大汉人人自由,只许雇工,不许买卖、收容奴婢,原有奴婢须得一律改为雇工,签下工契载明工时、工钱。何来抢夺奴婢一说?”
冯道济瞧了瞧丘宝华,怪不得这位天子门生着急,律法宣讲乃地方官最重要的职责之一,从琉球帝国政府门口的发布栏、讲解员,一直到各州各县都在衙门口竖立木牌,请人讲解。要是有地方官不好好普及律法,被参上一本“愚民谋私、曲法弄权”的风流罪过,那可就前程尽毁了!
“是本官未曾普法宣讲,还是你等没能听懂,抑或时间稍长,忘记了?”丘宝华一定要追根问底,此时巡回法庭的法警、书记员这么多人都在,一定要当众给说清楚。
毛仁寿脸色煞白不能回答,此时庭外听审的百姓,议论声越来越大。
“原来现在真的不兴奴婢了。”
“咱们被姓毛的,骗得好苦,趁着钦差大臣在这儿,还不快点告他?”
“李四,别忘了你老爹的仇,是条汉子的,就进去说话!”
终于有个汉子排开众人,进堂里想跪下,刚蹲下一半,又想起现在大汉的礼信变了,于是不伦不类的举拳于胸,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小人李四有下情上禀。”他指了指毛仁寿:“三年前,小人的父亲欠下他的租谷,被他把俺妹妹抢去,送给镇上张乡绅做了丫环,俺父亲气得一病不起,活活给气死了。小人前些日子听得警察大哥到村里宣讲新法,有奴婢变雇工的这么一条,小人想要回妹妹,毛仁寿却说不做奴婢,就要做大汉的苦工,送到千里之外,在地下几十里的洞里挖矿,比十八层地狱还苦,因此上小人才绝了念头。”
丘宝华气得浑身发颤,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至今没有人报名往海外开荒。原来毛仁寿一伙,巧妙的把“奴婢变雇工”和“招募人赴海外开荒、做工”两个不同的政策混为一谈,本来奴婢改雇工,只是多了人身自由,并和东家把工时工钱用书面契约固定下来,经毛仁寿一番胡说,就变成“奴婢改雇工,是到千里之外做苦工”,完全歪曲了!
“大胆的毛仁寿,你曲解法律,愚弄乡民,该当何罪!”丘宝华拍着桌子,恨不得一拳揍死这家伙,你耽误我天子门生的晋升,影响本人的大好前途,是可忍孰不可忍!
“丘大人说的是,再者,便是姜家欠了租谷,你只该到官起诉,怎可滥用私刑?”冯道济完全理解同僚的愤怒,如果可能的话,他不介意帮忙出一口气。“姜家丈夫,你身上可有伤痕,请亮出来,让本官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