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沾了冷水的生牛皮鞭子,特别的毒辣,抽到人体袒裸的背上,起初受鞭处只是一道灰白的印痕,然后在几秒钟内迅速的变红,伤处高高的隆起,火辣辣的疼,瘦弱的人体就在剧痛下抽搐;顷刻间,破裂的毛细血管浸出点点滴滴的鲜血,顺着人体背部的肌肉轮廓往下流淌,一滴滴的落到地面上……
村口一夫满意的举起皮鞭,这是弟弟黑田次郎(猫注:再次说明,平安、鎌仓时代,倭国蛮夷只有武士可以“名字带刀”,村口、黑田不是姓,浑名而已,所以倭人兄弟、父子各有各的名。请姓氏传承数千年的天朝读者们理解,蛮夷嘛,就这样啦~)从大汉天朝人手上弄回来的东西,没有硝制的生牛皮,硬梆梆的,编织皮鞭的每一根皮条,都四棱四线,凸出的棱角就像刀子般锋利,轻轻使点劲儿,就能打得人皮开肉绽,真好啊!
对付这些抗税不交的刁民恶党,就得这样厉害的手段!
这不,被打的老农夫哇哇直叫:“地头老爷饶命,村口老爷发发慈悲吧!秋收就交过一次,今年实在交不出来了!”
“八嘎!”曾经的朴实农夫,现在的地头老爷,再一次举起狠狠的抽下,“抗税的刁民,无耻的恶党,足利老爷为了武士的荣誉在前线拼杀,你们这些混帐,还在后方拖延税粮,你们还有良心吗?”
弟弟借了汉人的势力,在越后混得威风八面,村口一夫借弟弟的势力,也当上了本村的地头。现在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像真正的武士那样,拥有自己的姓氏。若是讨得足利老爷欢喜,赐下姓氏,那么自己就能和那些出身源、平二氏的高贵武士一样,将家世代代传承……
刚刚爬上地头职务的村口,全然忘记了曾经也是村中穷苦人的一员,把鞭子抽向了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同村乡邻。不过,翻脸不认人乃是这个岛国民族的本性,有此行为,村人也并不少见多怪。
只那可怜的老头子,在皮鞭下瘦骨嶙峋的背部肌肉,剧烈的弹跳着,咬紧牙关忍受这巨大的痛苦。
他不得不忍受。反抗,农民手中只有把毛竹削尖的竹枪,可对付不了武士老爷的钢甲、太刀;乖乖的交出粮食,今天冬天全家人都会成为饿莩!
贫困线上挣扎的农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至于武士老爷们的荣誉,他们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春日山城的天守阁,足利家时像囚禁在笼中的困兽,穿着白色的布袜子,在榻榻米上不停的走来走去。
长子贞氏大气不敢喘一声,他的母亲是北条时茂的女儿,虽说女子出嫁便是夫家的人,但北条借联姻夺源氏权柄的殷鉴不远,最近,跟随弟弟的武士态度越来越嚣张,各地御家人当中也有暗流涌动……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父亲,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种惊惶和焦虑,不像是刚在桶狭间战胜二十年不败之北条时宗的足利氏家主,反而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失败。
父亲佐渡岛会见刘大提督,以全面开国、称臣纳贡为条件,换来大汉天朝的支持。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有远见的一步,大汉的支持是强大的,先期一万套铠甲、武器便是明证,很多举棋不定的武士,在足利家得到这批武器,并有汉国提督大人亲临讲话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投入了倒幕的阵营。桶狭间的大战,亦多亏了大汉的助力……
各家联军已经攻下了鎌仓,却惊讶的发现幕府全体人员从海上逃得一干二净,之后得到确切的消息,他们撤退到了京都,以六波罗探题残军加上镇西军精锐固守京都、奈良一线。
只要再得到一万套武器,把武士们装备成为铁甲军,就一定能攻下京都,到时候天皇陛下发神鹤玉音,申明足利讨北条是以正讨逆,那么对方就会瞬间瓦解,关西各地传檄可定!
偏偏这时候,风向似乎变了。刘提督突然提出,以赊账的方式提供武器,汉国的商人们不愿意了,他们要求现款结帐。
现款,不管幕府还是足利家,哪边都拿不出一个大子!这不是难为人吗?幸好一向鼓吹汉倭亲善的刘提督,再次提携了足利家一把,同意用粮食结帐。
这倒是个好办法,粮食,还不从那些穷棒子手里征收!反正穷棒子们不死,也和恶党勾勾搭搭,最好饿死几个,还能把土地集中起来呢!足利贞氏听到这个消息根本不以为然,他完全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连日忧愁。
“换取武器的粮食,都征集上来了吗?”足利家时一代枭雄的声音里,带着深深隐藏的焦灼和恐慌。
和生在高墙长于骄仆的儿子不同,他早年曾经随着优昙婆寺的大德高僧在民间历练过,深知农夫失去了最后的口粮,整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现在他不得不做出竭泽而渔的事情,和北条氏争天下,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丈深渊,从来只有锦上添花,世间几见雪中送炭?
如果把倒幕的盟军看作狼群,足利家不过是一头狼王。自身实力足够,就能震慑群狼,但若是表现出一分衰败的样子,细川、今川这些同出源氏的世家大族,就会从盟友变成夺位者,将你辛苦打下的局面据为己有,将足利家吞吃得连渣滓都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