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思前想后,大概是两位年轻人的镇定,给了他安全感,从最初的慌乱中平息下来,嚷嚷着要去报官,可官府要是管用,一撮毛何以能横行南城数年之久?
“掌柜,请你拿这个东西去漳州府,叫陈大举过来,自然平安无事。”陈淑桢从腰间解下一个核桃。
掌柜接在手上,只觉得往下一沉,才知道是生铁铸的,惊问道:“姑娘与陈知府有亲?”
“你只管拿去,”陈淑桢低着头摆弄碎瓷片,饶有兴致的想重新拼成个“楚风”,把旁边的正主看得一阵郁闷。
故宋的经略大使,新汉的闽广总督,何等身份,难道还亲自动手和街头混混打架?现在值得她亲自动手的,也就唆都这个层级的对手了。
老掌柜毕恭毕敬的捧着铁核桃,笑眯眯的往府衙去了,这位天仙也似的姑娘,是知府大人的妹子、侄女还是小妾?且不管许多,反正能压住一撮毛,保得小店平安就行!最好啊,能让那家伙收敛些,今后不再收这么多的平安钱,从三两降到一两,那就阿弥陀佛了!
老头子走了没一会儿,一撮毛领着大队人马来了,二十多个混混拿着木棍、铁尺,咋咋呼呼的叫嚣:“谁敢和咱们洪大哥作对?还容你翻了天!”
“小娘皮,乖乖跟着走一趟吧!”一撮毛得意洋洋的掂量着手上铁尺,心说就算这小娘皮真有几分本事,总打不过二十多个弟兄,嘿嘿,会点功夫就想在漳州城横着走?做梦吧!
又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美人儿,嗯,烈性子的桃花马,我爱骑!
“腿在我身上,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跟你走呢?”陈淑桢浑若无事,楚风也不搭腔,见她拼得有趣,也帮着拿碎瓷片拼自己的塑像。
“因为我兄弟多!你打不过,就得跟洪哥回去,哈哈!”一撮毛淫笑着,下巴上带毛的黑痣,随着笑声抖来抖去。
陈淑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拼了一半的碎瓷片扫到布幅里包起,“要玩人多欺负人少?你且看看外边再说!”
铁甲军行进时,铿铿的盔甲与武器的碰撞声,马蹄在漳州街心青石板上踢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可见军队行动的速度极快。
全身钢铁盔甲的士兵,一队队开来,把这小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强弓劲弩上弦搭箭,雪亮的刀剑拿在手中,士兵们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一撮毛吓得面色像那潮州运过来的细沙雪糖,手里的铁尺掉下去砸到了脚背上也没感觉,倒是几个小泼皮笑道:“这是来抓十恶不赦、谋逆反叛的贼徒,和咱们并无关系,大家各走各路,不必管他。”
“那倒未必!”一人身穿知府文官服色,却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白多过黑眼仁,正是鼎鼎有名的陈吊眼。这位漳州父母官跑得一头汗水,进门就给陈淑桢跪下来:“侄儿来迟了,累姑姑受惊,该死!”
掌柜拿着铁核桃到了府门,衙役虽然不认得这东西,可事情蹊跷,不敢隐瞒,拿着就到大堂上给了知府老爷。
陈吊眼一见大惊,姑姑击剑、铁丸两技天南无双,这铁核桃便是她打的铁丸!想到陈淑桢斩唆都、百家奴父子,百万军中视若平地,竟到了求援的地步,必是有厉害对手!他会错了意,急三火四的点起铁甲亲兵,从府衙一路快跑过来。
“这些人横行不法,鱼肉百姓,就在你知府衙门眼皮底下!你这个漳州知府怎么当的?”陈淑桢面如寒霜,陈吊眼身边常常跟着的亲兵就打个寒噤:不好,自家将军多半要倒霉!
“大举疏于政事,至有此不堪之事!大举知错了,请姑姑责罚!请姑姑重重责罚!”陈吊眼在地下砰砰磕头,额头磕得鲜血淋漓。这位姑姑和他情同姐弟,义同母子,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要打要罚,他都是甘心领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