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汉王示下,是否令军队戒备?”侯德富若有所指的看着御舟,以及行朝下来的十多万军民。
“按一号预案办。”楚风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多派警察维持秩序,军队就不用了。”
笑话,说是十多万人,战兵现在不到三万,还是喝饱了海水的,派上百十个警察,算是看得起他们了。
楚风一点也不担心谁会犯傻去勾结行朝玩什么花样。农民,宋朝能给每家分三十亩地,不收税、不服徭役?工人,宋朝能不拿着鱼鳞册页收人头税?当兵,宋朝能给小兵从九品,能每月发三两多十足纹银?做官,宋朝最大,顶齐天给你一字并肩王——还是传说中的,可琉球从贩夫走卒到部堂大员,是个人都能和汉王并肩走路。
不排除个别人昏了头的,但他只要一作乱,绝对有更多没昏头的人把他给镇压了。
“老侯啊,这事你们看着办,我得回家睡觉去了。呵——”楚风打着呵欠,带着几位美女跳上马车,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侯德富郁闷的挠挠头,古今中外,这像个篡夺皇位、鼎革天下的样子吗?简直比吃顿饭喝壶茶还轻松惬意!又看看灰头土脸的大宋君臣们,唉,怪不得汉王不在乎,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改朝换代也就喝喝茶、吃吃饭的事情了。
琉球是真不在乎行朝这几万兵马,把个大兵营都腾空了,留一个营战备,其他的部队全部刀枪入库,官兵回家睡觉。空出的兵营让行朝住宿,又在训练场上搭起许多军用帐篷,军用帐篷不够,还伐竹木做篷子,好歹把十多万军民安顿下来。
而行朝的表现也如楚风所料,一个个比绵羊还老实,让他往东决不会往西。经过崖山死战紧张的战场气氛,到琉球突然松弛下来,死里逃生的人们很难产生反抗情绪,同时,琉球火炮的震慑、命为汉军所救的事实,让他们只会感恩戴德。
普通老百姓、士兵只知道琉球汉人和自己同文同种,决不会像鞑子那样残暴,有着条就行了。
替小皇帝挑了最好的房间,太后也安顿下来,陆秀夫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走出去一看,原来琉球人已经在校场上架起了无数的锅灶,有的桶锅上面盖着竹盖子,白色的水汽乎乎直冒,大米的香味四处飘散;有的敞开了煮,大块大块的肉和黄豆翻滚着,让人直流口水;另有好几十堆的水果,什么香蕉西瓜之类的,好久不见新鲜蔬菜,老吃水发豆芽,此时见了新鲜水果,打心眼里欢喜。
琉球人指挥着行朝的官兵百姓们排队,竹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铁制饭碗,你连饭碗都不用带,就带着一张嘴过去就行了,压实的一碗白米饭,冒尖儿扣上油汪汪的红烧肉,还发块西瓜或者香蕉,生怕你嫌油腻似的。
排队,和百姓、大头兵们一起排队?陆秀夫自己难过不想吃饭,但他考虑要不要领一份给小官家。
“啊,陆相,我已命人替官家和你打了饭,这就送过去。”张世杰笑盈盈的端着饭碗,后面跟着几名士兵,提着御用的食盒、餐具,显然是刚打了饭的。
好久没吃过新鲜水果和肉食,小皇帝开心极了,吃得满嘴流油,扒完一碗饭,又呼哧呼哧的啃着西瓜。“啊,陆夫子,您怎么不吃呢?味道很好呀!”赵昺非常奇怪。
太平时节,御膳不知比这个好多少……陆秀夫一阵心酸。但愿,这不是断头饭吧?他又有点庆幸自己的软弱,当初在泉州幸好和楚风留了情面,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刀枪。
校场上,闻讯赶来的琉球百姓和随着行朝的军民,上演了无数场亲人相见、父子重逢、甚至夫妻相聚的好戏。
中年妇人拉着侄儿的手,又惊又喜:“啊,这不是俺三姐家的老幺吗?你怎么到了琉球?”
侄儿亲热的笑道:“四姨,您可来了,我妈老念叨,说您随着姨父到行朝,飘在海上受苦呢。妈天天求老君求菩萨,盼着您想着您,这下可好,到咱琉球来享福了。”
姨妈仔细打量,不敢置信的看看侄儿,以前衣不蔽体的乡下孩子,现在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鹿皮袍子、羊羔毛的帽儿,只靴子漆黑透亮看不出什么做的,羡慕的问道:“这靴子是什么皮的,又黑又亮能照出人影儿来,大妹子过来,瞧你幺哥这身打扮,啧啧,发财了吧?”
呵,几年没见,表妹都长成大姑娘了,小伙子当年就青梅竹马过,这时候还不上赶着卖弄?“姨,妹子,我这靴子是蛟龙皮的。就是那海里会喷水的蛟龙啊!”
表妹忽闪忽闪着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直冒星星,“幺哥真有本事,捉得海里的蛟龙。”
小伙子脸上一红,他只是钢铁厂的工人,哪儿会捕鲸鱼呢?连忙转移话题:“姨父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他?”
四姨指指不远处,丈夫正排队打饭呢。
“嗨,吃这鲸肉干什么呀!家里还炖着半只鸡、灶上吊着腊肉哩,回家吃去!”小伙子就带姨妈一家往外走,姨父是行朝的一个都头,被外甥从队列里拉出来还有点不乐意,小伙子就和他说,那红烧肉是拿蛟龙,也就是鲸鱼肉做的,在琉球是最便宜的肉类,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是不爱吃的。
姨妈则有点担心的问:“咱们这就能出去?汉王大人不留吗?”
“留人做甚?每日里饭菜不花钱?”小伙子指指校场四周贴着的布告,“有亲友在琉球者,鼓励投亲靠友。”